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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昱译诗(7首)

  • 作者: 星星·散文诗
  • 来源: 归一文学
  • 发表于2023-11-09
  • 热度14378
  • [澳] 欧阳昱 译

      欧阳昱译诗(7首)

      [澳] 欧阳昱 译

      1

      托马斯·纳徐(Thomas Nashe, 1567-1601),英国剧作家、诗人、小说家,著有长篇小说《不幸的行者》(The Unfortunate Traveller)和多种剧本。他最广为流传的一首诗,是“Spring, the Sweet Spring。”

      春天甜、春天香[1]

      (英)托马斯·纳徐(著)

      (澳)欧阳昱(译)

      春天甜,春天香,一年四季称大王,

      新花开,鲜草长,少女环绕跳又唱。

      风亦和,日亦丽,处处啼鸟在欢叫:布谷、布谷、啁啾、啁啾,叽叽喳喳笑!

      棕榈高,山楂亮,乡间宅邸明晃晃,

      羊羔蹦,羊羔跳,牧人风笛天天响。

      鸟声长,鸟声短,鸟声欢乐曲不断:布谷、布谷、啁啾、啁啾,叽叽喳喳赞!

      野田呼,野田吸,飘香雏菊吻裸足,

      恋人会,老妇憩,阳光无二洒满地。

      大街上,小巷中,鸟声盈耳歌无穷:布谷、布谷、啁啾、啁啾,叽叽喳喳颂!春天甜啊,春天香!

      2

      威斯拉瓦·辛博斯卡(Wis·awa Szymborska,1923年-2012),波兰诗人、翻译家。在亚捷龙大学读文学,但因家境贫困而中途辍学。1996年获诺贝尔文学奖。她的诗作在波兰的销售量,可与小说家的等量齐观,尽管她在一篇诗作《有些人喜欢诗歌》中曾说,一千个人中,顶多只有两个人喜欢诗歌艺术。

      早期受米沃什影响,作品有强烈的社会主义色彩,如《这就是我们的生活目的》(That is what we are living for)这部诗集所表现的那样,但逐渐远离政治,否定了以前的作品。共出版二十一部诗集,但名声赖以立足的,不超过350首诗。问她为何写作如此至少,她说:“我家里有个垃圾桶。”辛博斯卡的诗哲学意味浓厚,干爽而幽默。

      赞美我姐

      (波兰)威斯拉瓦·辛博斯卡(著)

      (澳)欧阳昱(译)

      我姐不写诗

      也不大可能突然写诗

      她长得像母亲,母亲不写诗

      她长得像父亲,父亲也不写诗

      我在姐姐屋檐下很安全:

      我姐夫不会因为什么而写诗

      尽管这么说好像亚当·马其顿斯基写的一首诗

      但我没有一个亲戚参与写诗

      我姐姐桌上没有老诗

      提包里也没有任何新诗

      姐姐邀我吃晚饭时

      我知道她并不打算给我念诗

      她不费啥气力,就把汤做得棒极

      她也不会把一滴咖啡洒到稿纸上去

      在很多家庭,都没人写诗

      但一写起诗来,常常不止一人

      有时,诗歌瀑布一流就是几代人

      在家庭关系中卷起可怕的漩涡

      我姐栽培着一种像模像样的口语散文

      她的全部文学作品都在假日明信片上

      每年都答应做同一件事:

      只要她回来

      就把一切的一切

      一切的一切

      都告诉我们

      3

      托马斯·甘平(Thomas Campion, 1567-1627),英国诗人、作曲家,一生未娶,无子息。三十五岁,就写出反对诗歌押韵的论著《关于英国诗歌的观察》(Observations in the Art of English Poesie),认为“押韵的习俗粗俗而无艺术之感”。他创作的很多诗歌和歌词都被谱曲。他与纳徐正好相反,在世时名声很响,死后寂寂无闻。

      樱桃熟了[2]

      (英)托马斯·甘平(著)

      (澳)欧阳昱(译)

      她脸蛋是一座小小花园,

      盛开着百合和玫瑰;

      那花园仿佛在天堂中间,

      结满了鲜果甜美;

      丛生的樱桃,谁也别想买到,

      除非它们自己喊“熟了!”

      樱花朵朵优美地环绕

      两排洁白的珍珠

      宛如玫瑰盈雪的花苞,

      当她把艳笑展露;

      但王公贵族也无权买走,

      除非它们自己喊“熟了!”

      双目若安琪儿时刻看守,

      秀眉如弯弓,弓弦紧绷:

      谁想把圣樱紧盯细瞅,

      甚至胆敢近前将花瓣玩弄,

      她便要张弓搭箭,把谁射杀,

      除非樱桃自己喊“我熟了!”

      4

      约翰·堂恩(John Donne,1572-1631),英国教士兼诗人,英国17世纪玄学派代表诗人,诗歌用譬奇特,妙思玄想,对当时华丽虚浮的诗风多有针砭,对后世诗人如艾略特等影响很大。除世俗诗外,著有大量性爱诗。

      岛屿

      (英)约翰·堂恩(著)

      (澳)欧阳昱(译)

      谁都不可能是

      一座孤立的岛屿。

      谁都不可能不属于,

      连绵不绝的大陆。

      海水冲走一团泥,

      欧洲也会少一丝。

      海角上脱落一粒,

      欧洲也无不如斯。

      朋友庄园是这样,

      你自己亦复如此:

      凡人若有亡故,

      我都怅然若失,

      盖因我本也是,

      人类之中一子。

      丧钟如若敲响,

      别问为谁敲起,

      不是为我,

      便是为你。

      5

      洛克·达尔东(Roque Dalton,1935-1975),萨尔瓦多著名诗人,被认为是拉丁美洲最不能不读的诗人之一,曾在智利大学攻读法律,同时对社会主义发生了浓厚兴趣。1961年去古巴,1965年回到萨尔瓦多时被判死刑,但因发生地震,监狱倒塌而逃生,在革命同志的帮助下,重又返回古巴,随后去布拉格,在那儿长期过着流亡生活。后参加萨尔瓦多的人民革命军,但被该组织判处死刑而在他40岁生日的四天前被处决。

      达尔东在萨尔瓦多家喻户晓,他的头像出现在该国的多种邮票上。他最有名的一句话是:“诗歌就像面包,人人都需要。”他的许多诗歌都被谱曲。他语言鲜活,常用俚语和日常语言入诗。

      27岁

      洛克·达尔东(著)

      欧阳昱(译)

      活到二十七岁

      是件严肃的事

      实际上这是

      最沉重的一件事

      我淹没的童年的朋友

      在我周围纷纷死去,

      我开始在

      想,我也不会

      永远活下去了

      6

      英国诗人威尔弗雷德欧文(Wilfred Owen, 1893-1918),英国士兵兼诗人,是英国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涌现出来的最优秀的诗人之一。众多诗作写于战地,死后发表。考取伦敦大学后,因成绩不够优秀,拿不到奖学金而作罢。后去法国教英文和法文。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参战,不久即升任陆军上尉,还获得军事十字勋章,但参战不过几个月,便在1918年11月阵亡。

      欧文被认为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最伟大的诗人。他的作品有强烈独到的生命体验,想象力极为丰富。遗憾的是,在中国少有译介。

      徒劳无益[3]

      (英)威尔弗雷德欧文(著)

      (澳)欧阳昱(译)

      把他抬到太阳下——

      在家中,当未下种的田野在低声耳语。

      从前阳光轻轻的抚摸曾唤醒过他,

      即使在法国,也曾摸醒过他,

      直到今晨,雪花飘下。

      而今,还有谁能使他苏醒?

      慈祥的太阳公公一个人心知。

      它曾唤醒过冰星的泥躯。

      请想象它如何唤醒种子——

      莫非它的四肢和筋骨健全、强健温暖的躯干

      已僵硬得无法动弹?

      难道它长得如此高大就为的是这样一天?

      ——啊,到底是什么使得老迈的阳光不辞劳苦

      将大地从睡眠中唤醒?

      7

      阿多尼斯(Adonis, 1930),叙利亚诗人、散文家、翻译家,被认为是现代最有影响的阿拉伯诗人之一,其诗歌对阿拉伯世界的影响,可与艾略特对英文世界的影响相媲美。二十岁出版第一部诗集,在叙利亚大学攻读哲学,获哲学学士学位,后又在美国圣约瑟夫大学获得阿拉伯文学博士学位,现已出版二十卷诗集和十三卷批评文集。自1975年45岁以来,一直居住在巴黎。早年在巴黎主办《诗刊》杂志,发表实验诗歌,遭到猛烈抨击,但该杂志成为当年最有影响的诗歌杂志。

      《纽约墓地》1971年写于美国纽约,二十年后才译成英文,被认为有暴烈的反美倾向。

      纽约墓地(节选)

      阿多尼斯(著)

      欧阳昱(译)

      哈莱姆和林肯中心之间,

      我在移动,一个在沙漠中失落的数字

      沙漠被黑色黎明的牙齿覆盖。

      没有雪,没有风。

      我像跟着幽灵的某人(脸不是脸

      而是一道伤口或复数的泪水;形体不是形体,而是一朵干玫瑰)

      一个幽灵-(是女人吗?男人?女男人?)载着弓

      在它的胸口,伏击空间。一头鹿

      走过,它称之为地球。一只鸟出现了,而他

      称它为月亮。而我得知,他在跑,为的是

      见证红印第安人的复活……在巴勒斯坦

      而它的姐妹中,

      空间是一条子弹的绶带,

      而地球是一面被谋杀的屏风。

      而我觉得,我是一个在块体中涟漪着的原子

      涟漪着去地平线、地平线、地平线。

      而我下行进入谷地,拉长、平行地奔跑。

      而我突然想起,要怀疑地球的圆形……

      而在房里是雅拉,

      雅拉是第二个地球的终结

      而尼那尔

      是另一个终结。

      我把纽约放进括弧并在平行的城市散步。

      我的脚重重的都是大街,天空是一座湖,里面

      游着眼睛的鱼、猜想和云的

      动物。哈德森河在鼓翼,像头母牛,穿着夜莺的

      肉体。黎明接近了我,一个孩子在呻吟并

      指着它的伤口。我呼唤夜,但夜不回答。

      夜载着它的床并向人行道投降。这时

      我看见它用风把自己覆盖,没有什么比它

      更温柔,除了复数的墙和柱子……一声尖叫,两声

      尖叫,三声……而纽约开始,像一只冻得半死的

      青蛙跳进无水的塘里。

      林肯,

      那是纽约:倚着老年的拐杖

      在记忆的花园里徜徉,而所有的事物都倾向于

      人工花朵。而当我盯着看你,在华盛顿的

      大理石中,并看见你的复体在哈莱姆,我

      想:你即将到来的革命时刻何时到来?

      我的声音响起:把林肯从大理石的白色中解放出来吧,

      从尼克松解放出来吧,从警卫狗和猎狗中解放出来吧。让他用新的眼睛

      阅读黑人之地“真吉”的领袖:阿里·b·穆罕穆德。让他

      阅读马克思和阿尔尼法里读过的地平线,阿尔尼法里这个神圣的疯子

      他把地球变得如此苗条,让地球寓于文字和

      影射之间。让他阅读胡志明想读的东西,乌尔瓦·b·阿尔-瓦德:

      我把我的肉体分成许多肉体……,乌尔瓦不知道

      巴格达,而他很可能会拒绝到访大马士革。他待在

      沙漠是另一只肩膀,扛着他,死亡的重担的

      地方。他去找那些喜欢未来的人,太阳的一部分浸泡在一只鹿的

      血中,他曾叫道:我亲爱的!他

      与地平线作出安排,令其成为他最后的居所。

      林肯

      那是纽约:一面照不出任何东西,只照出华盛顿的镜子。

      而这是华盛顿:一面照出两张脸的镜子-

      尼克松和世界的哭泣。进入哭泣的

      舞蹈吧。起来,还有一个地方,还有一个角色……我喜欢哭泣的舞蹈

      它成为鸽子,鸽子又成为洪水。地球需要洪水。

      我说哭泣,但我意思是愤怒。我意思还是问题:

      我怎么能说服阿尔-马拉接受阿布·阿尔-阿拉;幼发拉底河的平原

      幼发拉底?我怎样才能用玉米穗

      替代头盔?(必须敢于把其他问题向先知和圣书

      掷去),

      我边说,边瞥见一片云以火的项链装饰自己;

      我边说,边看见人们像泪水流去。

      注 释

      [1]2015年底译于上海松江。

      [2]1982年11月19日译,五稿。

      [3]译于1984年。

      本文标题:欧阳昱译诗(7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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