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 界
面对从掩埋的泥沙中
露出的象牙和鹿角
像面对自己翻挖而出的过去
它们面容模糊
依然是记忆中的形状
受过的伤、生存的裂口还在
看不见的部分
像更多不愿触碰的旧事
颜色土灰
被拐折的廊道珠链一样串联
连同虎头纹式、金冠鸟纹
那宝石一样的硕大吊坠
但依然很好看
这是多么有意思的事情
逝去以如此精巧的方式
呈现给现在
时间取消了耸立的高墙
在平面打开它的纵深
与到达出口
继续新的行程不同
与重返摩肩接踵
玻璃幕墙闪烁的成都也不一样
我在相反的方向逆行
人生被退回，又来到原处
从黄花园到江北
身后星空，巨大旋转的漏斗像拖着的一个漩涡
巨大的、吞噬一切的漩涡
吸引的力量到达我
到达远处的山脉、平原
甚至漫过眼前这颗硕大星球
掠过车窗的事物不停地后涌
迎面的楼宇和玻璃幕墙
也微微向它弯曲
不得不抵挡
不得不逆风中的沙雕般
我把自己捂紧
慢慢减少、变轻
双手小心又用力地握着方向盘——
过了观音桥，我依然还有
很远的路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