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 伦
时常忘记时间流逝，忘记
天空逼仄，河流倾斜，大地旋转
蹲在或青或黄的稻田里，蹲成一尊雕塑
仿佛只有这样蹲着，你的老年眩晕症才能轻些
仿佛把大片稻子揽在怀里，你才感觉有儿有女
其实稻子们也更愿意依偎着你倾听：
在粮食面前，谁也摆不起架子
饥饿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顽疾
每粒米都是养育生命的舍利
其实你蹲在稻田里的姿势，更像我在田间
劳作的父亲——材质都是一副消瘦的肉身
沾满泥巴的双手都滴着水珠
蠕动的嘴唇含着不易被人察觉的悲喜
这场景令我愧痛，甚至想哭
还有每每我端起盛满米饭的碗时
这两尊雕塑就在我脑海交替浮现
我真想大喊一声：“站起来吧，父亲！”然后
把落在餐桌上的饭粒一一捡起
只是你的眼神比父亲更加深情，温润
似乎每棵稻谷，都是你从心头和眼底诞下的孩子
似乎每粒稻米，都是你含着的珠玑般的牙齿
吐出来，就是令天下震惊，欢饮和慰藉的理由
其实我更愿意把你与一条浇灌的沟渠联系在一起
在稻子口渴的时候被注满，在收获的季节被忘记
以羡慕之情仰望天空，以虔诚之心匍匐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