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申
  致父亲
  子申
  二十年前,你格子衫、执粉笔,批量生产
  镶满方言的知识。二十年后,
  你用残存的墨汁写下:“长期供应
  活鲜:鸽子、鸡、鸭。”
  那把和咸菜打了多年交道的菜刀
  被生计磨光,游刃过后,
  交还一具具光滑的尸体,然后被爱好
  改善生活的人们提走。
  于是我们的晚餐有了鸡杂、鸭杂,偶尔
  有了狗杂。我从未有过
  这么丰盛的记忆。
  你迅速干枯的身躯,像那
  挂在摊前的鸭架,盘踞在南方的
  一个小镇上。每天和劣质白酒、香烟
  争取着光头上的白发,你把自己
  活成了一个糟老头。
  你终于从乡村教师长成一介屠夫,
  一人得刀,鸡犬升天。就像
  我也快要二十岁了,二十年了,你可以
  从容地制造死亡。只有更多的死
  才能让我活得更光鲜,让我
  越来越不像你。我是要在城市的空调房里
  吃面包、喝可乐,患脊椎病的;
  我还要穿球鞋、打阳伞,
  背着镰刀,在钢筋混泥土中
  收割自己的爱情。我要一遍遍擦去
  我泥土做的脸孔,并试图活得
  像一个祖国的好少年。
  二十年了,我终于越来越不像你。
  西部头题·90后小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