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乾东
  溪 沟
  这么多年了,水流的大小
  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河岸的草深了,但它们
  无力将那些把控各自水域的石头
  带向更高的地方
  我还认得那块被我翻了个
  底朝天的大石头,如今它
  仍旧没有与周围事物达成妥协
  和我一样,时间与流水
  也不能把它冲洗得光润圆滑
  我把耳朵贴在石头上静听
  涛声一波接一波,其实这块石头
  经历过许多次潮起潮落,我听到了
  它体内平静地流动着
  思想的激流,和悬崖
  樵 夫
  家中有没有柴禾,每天都要沿小路
  进入深山。进山的时候带着红尘
  出山的时候,挑着柴禾和白云
  柴禾圍满土屋的四周,这个勤快的
  老者,固执地认为,炊烟就是
  柴禾藏在体内的白云。他喜欢看着
  炊烟飘摇上天,与白云挽手天涯
  秋天的晴空之下,他可以烧一大堆柴禾
  整天晒着暖阳看天。当太阳下山的时候
  天边的晚霞,就像炊烟燃成了火焰
  在他眼睛里,汹涌成群山与大潮
  峡 语
  峡谷隐藏起鸟鸣
  让更多的鸟儿在谷内吟唱
  每一声鸟鸣都能唤醒峭壁上
  更多属于自己的声音
  张家坪的邱哑巴从这里路过
  一转眼就走丢了自己
  稻 草
  秋天的水田,到处都是农人
  点燃稻草燃起的野火。但父亲
  却把每一根稻草都挑回家
  堆满,老屋东边的空地
  这些曾在田野上摇曳的稻子,没过多久
  就被编织成花枝招展的稻草人
  摇曳到我们家每块田地上。鸟儿们
  并不怕它,与它嬉戏,歇在它头上进食
  父亲抱着一捆稻草坐在田坎上
  看着风中起伏的稻草人,就像看着
  自己的孩子在田地里戏耍的童年
  满脸喜悦与幸福……
  如今,他的三个孩子都离家奔波在外
  凉风中,他把怀里的稻草越抱越紧
  他要抱紧孩子们每一丝丝
  每一丝丝的体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