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乔子
  米拉日巴佛阁
  早晨灰蒙蒙的,一群灰鸽子擦过天空,像朝拜的人一样,它们围着九层佛塔转。
  行走的人们围着转经筒转。焚香的人站在清晨的光里。
  我看见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女孩,在焚池边轻轻地祷告。
  是的,昨晚这里刚刚进行了一场佛事。
  天空开始呈现神性的一面。
  我将要走向的远方使我来到了这里。
  跪拜的女人把土地当作天上恩赐的雨水,她如忠诚的鱼,游在上面,用坚硬的膝盖和柔软的心。
  她的衣服并不脏。她是干净的。
  而我想起雨水,就感到悔恨。想起悔恨的事,一群灰鸽子便扑棱棱地飞落下来。
  米拉日巴佛阁符合我的内心。我将要走向的远方使我来到了这里。
  汽车在草原上穿过
  格桑花。牛羊。帐篷。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一种想象的生活贯穿在绿色形状和清澈的空气里。
  马背上的女子缓解了行程的焦虑,在遥远的故事里,耳边回旋着扎西的歌声。
  导游说起了孕妇诞下神佛的故事。
  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愿意有一座佛阁,将一生供养,像现在我愿在心里收养那一片草原,以及草原上的格桑花。
  是草原太遼阔,还是车太慢。我连自己也没觉察,这是在几千米高的高原上。我没有高原反应,一路的颠簸,也没让我感到难受。
  从少年到现在,我都在寻找这样一座山顶。
  这样自然而然地爬上的,不带任何负担。
  在这辽阔无边的草原上,远方轻轻地应答着我。
  天空,仿佛一匹静静站立的马。
  俄合拉
  俄合拉像一朵金色的花长在公路边。
  她很小,但又和辽阔有关。
  转经筒为什么一直在转?摇晃它的也许是一个老者,也许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沧桑和虔诚,都能使转经筒转动起来。
  草地上的牛粪没有打乱我思绪,熟悉的味道让我想起了故乡。
  那里牛群走上山,挥着鞭子的是年轻的祖父吗?
  他年轻时也养过几匹马,那些马都变成了天上的云朵吗?
  寂静的午后,我走向了俄合拉深处。
  除了俄合拉,我想不起比这更遥远的事。
  在加拉尕玛
  仿佛我早已来过,亲切的人为我们献上哈达。他们的脸,熟悉的挂着亲人的笑。
  藏族女孩脸上那朵红在人群里欢快地跑。
  戏台上是另一种人间,唱戏的人也许是我们台下某一个人。故事也是我们某一个人的故事。
  我离开人群,来到河边,寻一处宁静之地坐下来。
  我坐在河心的石头上,看到了岸上的辽阔。
  人间的戏台上,悲欢正在那里生长,无声无息。
  在甘南
  在甘南,你会发现,石头也有神性。
  天上和地上都有洁白的哈达。地上奔跑的可以跑到天上。天上的事物也可以静静回到地上。跪拜的人信任并忠于他们的土地。
  到过甘南,你才知道:
  你的行走并不比别人远;你看到的并不比别人辽阔。
  不要担心自己是孤立的,洁白的哈达是万物的纽带。
  夜色中的甘南
  天气凉凉的,夜晚的灯火照亮了甘南。
  夜色中的甘南,安静得像一粒被月光照亮的佛珠,被大地的手捧着,被有心人念着。
  商铺闪着的字,除了汉字,还有奇特的藏文。
  站立的松树呼出宁静的气息。穿梭而过的汽车并没有留下污浊的词语。
  大地的干净和空气的干净是一样的。
  穿着藏服的妇女一边走,一边默念着什么,经过我时,路灯正照在她慈祥的脸上,皱纹舒展着夜色的温柔。
  我突然就喜欢上了这里,和这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