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 乔/阿坝师范学院
文学作品是记载政治隐喻的重要载体之一。因人类最初的翻译活动就带有明显的文学性质。因此,文学作品中的政治隐喻翻译深刻体现人类文明结晶,实现政治隐喻跨文化的交际。政治隐喻翻译也往往是译者及目的语世界(读者、出版社等)依据其意识形态、政治生态和自身期待对原作进行的创造性改变、操控以及重构的最直观体现。
葛浩文夫妇翻译的《尘埃落定》英译 本 Red Poppies——A Novel of Tibet于21世纪初出版后取得了不错的销量及广泛关注。作为现今非常具影响力的译者,葛浩文夫妇的翻译思想独树一帜。葛浩文明确反对译者的“隐形”,他主张译者非但不能放弃自我,还应凸显自我。《尘埃落定》译者序言中正是其思想的充分展现,体现原小说政治生态在目的语中的另外一幅全新与变异的图景。
一、“阿坝”元素重构
阿来原作《尘埃落定》无序言,葛浩文夫妇在译本上增加了译者序言,虽这不是直接文本对应文本的翻译,但笔者发现,译者序言基本转述与翻译了阿来(2004)对原作创作背景的阐释。译者序言中凸显的重要政治隐喻——“Tibet”和“Tibetan”,在并不长(仅一页)的序言中重复共出现多次。英文柯林斯词典对“Tibet”的释义为:中国西南地区自治区……地形主要为喜马拉雅和昆仑山系之间的巨大高原,首府:拉萨……汉语名称为:西藏自治区。对“Tibetan”的释义为:西藏人,西藏的语言或者文化。
译者序言有关陈述是这样的:At the time of the story, however, his hometown was located in the northeastern part of the Tibetan autonomous region .
即:故事发生时,阿来的故乡位于“西藏自治区的东北部”。
阿来在介绍《尘埃落定》创作背景时谈到,“我出生于四川省西北部的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我作为一个并不生活在西藏的藏族人,只想在这本书中作一些阿坝地区的地理与历史的描述”由此,充分体现他出于对故乡热爱,表达想向外界介绍阿坝的强烈愿望,他深感世人熟知西藏,但阿坝是处于被忽视的境地。因此,译者序言这一阐述与阿来的初衷背离,选择忽略和重构“阿坝”,以“西藏”或“藏区”代之。另外,这一陈述也与我国近代史不符,史料证明中华民国时期(1912年-1949年)马尔康从地理和行政区划上一直隶属于当时的四川省里番县,而不属于西藏。
因此,译者希望更加凸显“西藏”或“藏区”元素的目的显而易见,对于译者或者目的语世界来说,如果按照原作作者的初衷,向目的语读者介绍故事发生在“阿坝”这个地区,想必读者对这个名字感到十分陌生,取得不了译者或出版社希望充分吸引读者的效果。因此,译者大胆选择重构“阿坝”元素,足以在译本最开头的序言部分,大大增添作品的异域与神秘色彩。
二、历史图景重构
译者序言中,“Tibet”和“Tibetan”还出现在以下语句中:(1)During the 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 (1937-1945),Tibetwas spared from fighting the foreign aggressors.(2)At the conclusion of the Chinese civil War (1945-1949)......autonomy for all of Tibetwas lost, and the age of chieftains came to an end.(3)Alai writesin Chinese.We are grateful to……supplying Tibetanspellingsof the names and places in this novel.针对以上第(1)条陈述,依据史实,在抗日战争时期,藏区虽在抗战大后方,但正如阿来在原作中所写,主人公和他的叔叔为支持抗日战争大量捐资,资助国家购买军机,叔叔在长期为抗战奔忙途中因遇敌袭击而牺牲。因此,正如原作主人公和他的叔叔,抗战史上,藏族人民为国家抗战做出了巨大贡献,深刻反映藏族人民的爱国主义情怀,而并不是这里轻描淡写的“西藏(藏区)无需抵抗外国侵略者的入侵”。
针对以上第(2)条陈述:在1945-1949年整个西藏“失去自治”。这与史实也不符(1951年西藏和平解放,1965年西藏自治区成立,而不是上文所写的在1945-1949年整个西藏“失去自治”)。
针对以上第(3)条陈述,细读发现存在歧义。阿来是用汉语写作,所以书中涉及藏族人的名字和藏区地名,译者都专请一位在美藏族人帮忙提供英译。实际上,藏族作为中华民族其中一个民族,他们的名字、语言和地名,都有被人熟知的、常见的汉语称谓,藏族文化、语言文字本来就是中华文化的一部分,是融合贯通的。因此,这里给目的语读者带来了一定歧义,读者会误认为阿来在原作中用汉语书写的名字、地名似乎根本无法在藏语中读懂和被理解。实际上,根本不需用藏语转译原作中的汉语称谓。正如黄立(2018)谈到的:英译本中是否应该有特定的词组体现汉族、藏族对中华民族这一称谓的归属关系,而不仅仅是为了追求表达的多样化给读者带来理解上的歧义。
三、结语
综上,本文所探讨的译者序言的内容,鲜明、深刻体现了译者使用“Tibet”和“Tibetan”这些政治隐喻对原文的重构。对于目的语读者来说,他们很难通过译者序言了解真实、全面的原作历史背景和主旨。这深刻体现了译者及目的语世界(读者、出版社等)的政治生态与主观期望作用于文学翻译的过程,也启示中国文学外译中,如何使目的语世界读者真正认识中国、读懂中国,确实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