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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兰芳夫人:芳心总是伴忠魂

  • 作者: 百家讲坛
  • 来源: 归一文学
  • 发表于2023-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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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徐殉

      梅兰芳27岁时,经人介绍,与16岁的“崇雅社”坤班青衣福芝芳确立了恋爱关系,并很快结为伉俪。

      婚后,福芝芳为了支持丈夫的事业,告别了自己的舞台生涯,肩负起梅门老宅的家务、事务和剧务的“三务”重任。梅家不同于一般家庭,除了直系亲属需要照顾外,还有梅兰芳常年供养的“承华社”班底,他的老师伯、老师叔,以及几十口背井离乡的师兄弟。这些人不是年老体衰,便是病魔缠身,他们的饮食起居都要福芝芳操心。

      1941年12月,日寇重兵包围香港。正在出国访问途中的梅兰芳被宪兵围困,与外界断了音讯。福芝芳此时坚守在上海老家,拼力支撑着梅家门户。由于上海沦陷后,梅兰芳不愿为日伪汉奸演出,蓄须明志,梅家的积蓄已所剩不多,为维持一家人的生活,福芝芳不断变卖首饰、衣物等。

      日寇为了征服梅兰芳,逼他就范于“天皇”脚下,一边派出伪国民政府秘书长专程赴香港,胁迫他到南京参加所谓“中日建交”大典,并为日本天皇的皇侄作专场“献演”;另一边,不断寄信、打电话给福芝芳,时而说梅兰芳撞车而死,时而称他心肌梗死、猝然昏亡,甚至扬言他被抓进牢狱,变节自首后隐居东京,还讨了个日本小老婆……这些谣传后来竟然通过伪报纸、电台向社会传播,以致满城风雨。

      因为久久得不到丈夫的音讯,福芝芳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压力。为勉励一家几十口人渡过难关,她不露声色,对大家说“知夫莫若妻”。

      翌年端午节后不久,上海一记者悄悄带给福芝芳一幅梅蘭芳的自画像。梅兰芳在自己嘴唇上画了一撇胡须,背后还写了四句诗。记者走后,福芝芳重复念了最后一句“蓄须明志别芝芳”,忍不住抽泣起来。

      在世界舆论声援下,日寇被迫改变了策略,决定由便衣监视,将梅兰芳遣送回上海,并通过官方渠道冻结了他在香港英国银行的全部存款。福芝芳为此四处奔波,通过关系,开了一个透支账号,借款生活,并断然卖掉了祖传多年的唐伯虎仕女图等画。

      不久,大汉奸储民谊一伙来到梅家。梅兰芳以病推托,拒绝会见。储民谊讨了个没趣,便转而劝说福芝芳:“我知道梅博士和梅太太是一对知心夫妻,不过太太是识时务的女士,请你郑重转告梅博士……由他率团赴东京,是既定了的事实。要知道,日本警备司令部的人可不是好惹的。”福芝芳不卑不亢地回敬道:“我相信你说的话,不过你应该知道,梅先生一生宁折不弯,让他低头绝对做不到!”

      储民谊被泼一盆冷水,灰溜溜地走了。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内,便接连出现公开报复梅家的事情;允许他们透支的银行因接济梅家而被查封;大师兄外出理发,无故被日本宪兵打得头破血流;梅兰芳的爱徒遭到伪警察局的绑架;上海滩的地痞流氓也不断来梅家寻衅闹事……

      乌云压顶,福芝芳从何香凝坚持民族气节,写给蒋介石的诗“闲来学画谋生活,不用人间造孽钱”中受到很大启迪。她对梅兰芳说: “我们要坚信天不绝人!你的师兄弟程砚秋能在北京学种菜养活自己,你梅兰芳就不能以何香凝女士为榜样,在上海卖画度日吗?”这席话说得梅兰芳茅塞顿开。两三个月工夫,梅兰芳就画出花卉、虫鸟、仕女等几十幅作品。福芝芳马上联系买家以解燃眉之急。

      梅兰芳售画的消息震动了大上海。戏剧界等进步人士为了声援他蓄须明志、坚持民族气节的精神,自发筹集资金,为他举办个人画展。

      这次画展编选了梅兰芳的170件画作,他感慨地说:“我平生从未画过这么多作品,这些都是夫人日夜陪伴我劳作的结晶。”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1945年4月4日,天高气爽,风和日丽。梅兰芳夫妇兴高采烈,提前一个半小时去参加“画展”的开幕式。不料,他俩驱车到了饭店门口,却发现那里站了一大堆便衣警察。原来,一警察头目一早便接到特别指示,要对梅兰芳夫妇十分热情,不能让他们有抵触情绪,因为汪精卫等显赫人物要率中外记者来参加剪彩。梅兰芳夫妇进了展厅,那个警察头目连忙关紧大门,好似捉鱼一样,死守住网口。

      出人意料的是,挂在墙上的画幅,件件边角都用大头针别上小纸条,上面分别写着“汪主席订购” “周佛海院长订购”,还有一些写着“送东京展览”。梅兰芳气得两眼冒火,嘴里嚷着要抗议,要申诉!福芝芳瞟了一眼桌上的裁纸刀,说道:“在这妖魔横行的世道里,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不做二不休,咬咬牙狠狠心,毁了这些画!”

      “毁画?”梅兰芳面对自己用心血创作的画品,悲愤交集。他点点头,拿起裁纸刀就剪,霎时大厅里的国画全变成条条挂挂,撒满一地。储民谊进了大厅一看,倍感遗憾。福芝芳严肃地回敬道: “真正遗憾的是,您至今还不知道梅兰芳的脾气,他卖艺决不卖心!”说罢,梅兰芳夫妇扬长而去。

      画展没有开成,却轰动了整个上海滩,传遍了全中国。事后,宋庆龄、郭沫若都为此发表了郑重讲话,声援梅兰芳的信件像雪片飞来。这一来,更加激发了梅兰芳的爱国热情,他激动地说:“我梅兰芳再不是一只孤雁了!”

      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裕仁发表了投降诏书。福芝芳从收音机里听到这个消息,感慨万千,当即替梅兰芳拍了几张留着胡须的照片,并即兴作诗。几个月后,梅兰芳重新登台,恢复演出。

      新中国成立,在文化部为梅兰芳举办的“梅兰芳舞台生活六十周年纪念”活动中,这位举世闻名的京剧大师还感慨抗战八年中的苦难历程,以及夫人对自己的殷切鼓励和全力支撑。周恩来听了颇受感动,当即赞誉福芝芳为“抗战夫人”。

      1961年8月,梅兰芳因病逝世。福芝芳悲痛成疾,加之为整理回忆录《梨园春秋》劳累过度,因此患上疾病,经多方医治皆不愈。此后,福芝芳身处逆境,又日夜担心子女安全,更是心力交瘁,但她还是咬牙坚持,等来了春天。

      1980年1月29日,福芝芳病故,享年75岁。临终前,她留下了一句遗言:“梅先生事业如山,我本人只能算作一棵无名小草。”、誊妇

      编辑/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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