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日,这个1967年11月份的最后一天,天气象往常一样阴冷,一样的濛濛细雨。
早上,兵团总部通知驻校分队到县城参加游行。这是一次小规模的游行,仅有学生参加,我们除了留下两名同学看守图书馆大楼外,其余的同学都冒雨下县城去了。
不久,游行完毕,我们便陆陆续续地赶回学校去。途中,一位留守学校的同学气喘吁吁地向我们跑来。
“出事啦!联委那帮混蛋抄了军训团的家,我俩阻拦不住,被他们赶下来了!”他脸色发白,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一下子我们都愣住了:那帮小家伙,何大狗胆,敢抄军训团的家!?况且几天前我们才教训了他们一顿,怎么一下子又嚣张了起来?我们听了这个消息,个个肺都气炸了。
“快走!马上回去跟他们算账!”长腿江远气得大叫起来,拔腿就向学校跑去。
“他们还呆在大楼上抢东西呢!我们赶去正是时候。”来报信的那位同学也说。
“赶快回去!狠狠地揍他们一顿!”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嚷着,跳着,一溜烟地向学校跑去。
倾刻,我们赶到学校大门,看见图书馆大楼上有许多人影在走动,正在拼命地往楼下礽东西。果然那帮人还没走。
“快上去!别给他们跑了!”麻脸张亮拣了两块石头,“咚咚咚”地向二楼爬去。
我们十多人一齐拥到大楼底下,我和几个同学跟张亮向二楼爬去,其余的守住楼梯口。
“小兔崽狗杂种!你们跑不掉啦!”张亮冲上去,一脚把一位正在往楼下丟东西的联委学生踢翻。其他联委学生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到我们这群来势汹汹的不速之客,都停止了操作。
“你们想干什么?”一个个子很矮,但长得很结实的联委同学从房子里冒了出来,他涨红的脸庞上满是汗水,手里抱着一捆纸团,看见我们几个乞势凶凶地站在门口,先是楞了一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瞪着我们。
我和他对视着,一时找不出恰当的语言:“啊!张武同学,你怎么也在这里?这可不是你来的地方啊!”
“军训团整我们的黒材料,我们要全部查抄,这不关你们的事。”他理直气壮地说。
“军训团什么时候整你们的材料?拿出证据来!”光头义平冲上前去,从他手中夺回那捆东西,把它们都掀开来:“你说,哪一张?”
我从义平手中接过那些纸张,一页一页地翻着看,都是以前批判县委和工作组的材料,没有一张是有关联委学生的材料,看来事情大了,如果再纠缠下去,他有可能要吃大亏的。于是我故意口气强硬,示意他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姓张的,这里面没有你们的材料,你赶快走!”
可是张武毫无领情,又把那些材料拣起来,粗暴地用手拔开我:“军训团就是整我们的黑材料,我们要拿回去烧掉,同学们,走!”
“你这个狗杂总,还嘴巴硬,给你个厉害看看!”张亮涨红了脸,抢上前来,“拍拍”两声,給了他脸上两记重掌:“不把那些东西放下来,我们把你们一个个都扔下楼去!”
那些联委学生早就被吓破了胆,赶快把材料丟下,燃后一个接着一个低下头从我们身边走过,乖乖地向楼下走去。只有张武还要装英雄充好汉,坐在地板上,死硬就是不肯走。
“把他架起来!扔下楼去!”张亮一声嚎叫,义平等几个同学冲上前去,七手八脚地把张武抓起来,架着他往楼下走去。但张武还凶得很,在他们手里拼命挣扎:“你们挑起武斗,决没有好下场!-------”
义平他们一直把他架到楼梯底下,然后“一、二、三”地把他高高架起,扔在大楼旁边的九里香树丛中。
我站在旁边,一边观看着这场恶作剧,一边心里暗暗发笑:这真是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