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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让我先走

  • 作者: 恩和
  • 来源: 归一文学
  • 发表于2006-02-24
  • 热度99925
  •       我是恩和。感恩的恩,和平的和。
          媛挽着和平走过大街的时候遇到恩和,她看着她说了这句话之后就走了。媛并不知道她是和平的妹妹,只是看到她的背影有着不可一世的孤傲和苍凉。
          是我妹妹。和平望着她的背影远去,带着无可奈何的怜惜眼神。
          媛感到隐隐的不安,对于和平的眼神。她跟清楚自己不应该这样想,恩和是和平的妹妹,和平宠爱妹妹是应该的,尤其是他们没有父母疼爱。但是想到那个特别的女孩,和和平特别的眼神,她还是禁不住胡思乱想。她想接触那个女孩。
          媛来到恩和的学校,给她打电话约她在门口见面。她出来的时候极度凌乱的样子,跟细致高雅的 媛形成鲜明的对比。一头长发如海藻般漂浮在空气里,穿着宽大的羊毛衫,旧牛仔,光脚穿了一双球鞋。小巧的身子与宽大的衣服的强烈不协调让媛感到眩晕。似乎就这么古怪的一个女孩,手中握着整个的世界,漫不经心而又那么坚定不移。
          你的衣服……
          和平穿过的,还有着他的味道。你有什么事吗?
          啊?没,我……我只不过是……想来看看你,
          和平不会感激你的,我也不会。以后不要再来。
          尖锐的恩和再次留给媛一个不可一世孤傲而绝望的背影。
    她以为她能从恩和身上证实些什么,而恩和只是让她感受到自己的低微和无力,对于这样一个女孩,她的确不知所措。忽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无力的她甚至都感受不到委屈,是是傻傻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却感觉身影在用力支撑着,仿佛不小心便会碎去。
     
          和平是在个母亲从游乐园回家时看到躺在路边一动不动的恩和的,当时恩和睡得正香,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被怎样安排了,也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不的醒来之后将会怎么样,她才几个月而已。和平一直抱着她不肯放开,母亲叹了一口气把恩和带回了家,给她取名叫恩和,感恩的恩,和平的和。于是和平就有了妹妹,叫恩和,和平记得那天是他把恩和带回家的。
          恩和就在这个家里慢慢的成长跟着和平一起。
          和平上学,每天早上起床,恩和就跟着一起起,围着和平转直到送和平出门,而每天和平回家时总能看到 在楼下玩的恩和,看到和平回来便过去拽着他回家。恩和总是给一家带来很多欢乐。
    生或者死,有时候只是一瞬间便无法挽回的,定格的时间总是会不断的闪现,成为生命中无法抹去的阴影。
          恩和第一天上学,父亲带着她去学校,恩和一直紧紧拽着父亲的手,而另一只手中握着刚买的洋娃娃。
          车流穿梭,发出刺耳的喇叭声,白色的阳光肆意地笼罩着整个世界,一群候鸟飞过城市上空,毫无声息,仿佛预示着某些事即将发生。
          恩和手中的洋娃娃滚到马路中央去了,她挣脱父亲的手去拣洋娃娃,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车来车往。
          恩和被推到一边去了,在紧急的刹车声中,恩和看到世界停止下来,生命画下终点。鲜红的血液从父亲的身下流出,染红了躺在父亲身边的洋娃娃,她没法动弹,血液的颜色和气味,生命的颜色和气味。父亲到哪去了,只是一瞬间,这明明是他的身体可是为什么不是他,他到底在哪。她什么也没做。
          母亲在父亲的身边哭的快要晕厥,之后站起来处理后事去了,和平过来把她抱起来,跟着母亲走。
          在葬礼上,恩和觉得自己也快要死去,只是和平一直拽着她的手,拉着她没让她倒下。
          恩和回去之后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来,和平进去,没开灯。恩和的床也没动,和平过去摸她的脸却发现早已冰凉一片。
          恩和,不要太伤心。
          和平,为什么是我害死了爸爸?
         没有人说是你害死了爸爸。只是注定爸爸要用这种方式离开。不是 谁的错也不是任何人能改变的。
          可是,爸爸死了,我们怎么办?
          恩和,你不要害怕,有我在。
          半夜里,恩和再次听到那长长的预示着生命结束的刹车音,看到漫天鲜血的颜色,空气里全都是血腥味。她大叫着醒来,和平在旁边紧握着她的手,告诉她没事,她在和平的怀里哭了,一夜再无眠。
     
          恩和还是去上学了,每天紧握着和平的手,再也不敢松开,怕只是一松手,却失去所有。
          放学的时候,和平去叫恩和,却发现几个男孩子围着恩和,骂她坏人,说是她害死了她的父亲,和平什么也没说就和他们厮打在一起了,恩和哭着拉和平回家,和平被打伤了很多地方。恩和给他清洗,涂药水,一直哭着。
         恩 和,不要哭了,没事的。
          和平,你不要和他们打架,你会死的。
         不,我不会死,我要永远保护你,我不能让他们欺负你。
         可是妈妈会发现,妈妈会伤心,我们不能让她伤心。
         没事,恩和,相信我。
         母亲回来时果然很生气,问和平到底怎么回事,恩和躲在房间里没敢出声,母亲问和平是不是和别人争执打架,和平说是,母亲气急了,找了个鞭子狠狠地抽和平,骂他不争气,骂他没志气。和平也不辩解,恩和一直在流泪,她不知道和平有多疼。
         恩和终于忍不住,跑出去,拉住母亲。
         妈妈,您打我吧,不能怪哥哥,是因为我哥哥才和别人打架的,您要打就打我吧,不要再打哥哥了,求您了。
         恩和,你说什么,他没志气,和别人争执打架,你还为他辩解,再说我连你一起打。
         他们说我是坏人,是我害死爸爸,哥哥才和他们打架,妈妈,您打我吧,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和平……是这样的吗?
          哥哥不想让您为我担心,您不要再怪他了。
         和平一身新伤加旧伤,涂上药水之后根本无法睡觉,恩和趴在他的床边也不去睡觉,任和平怎么叫都没有用,和平站起来,抱起她往她的房间走去,她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只被关在房间里。
     
          恩和在学校里不和别人说话,也没有人和她说话。她不害怕孤独,只是偶尔想到鲜红的颜色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偶尔感到恐惧。她看很多的书。灵魂是别人无法触及的高度,在无人能看到的区域,盛开着冷艳瑰丽的花朵,只有她自己能欣赏这绝世的美景。偶尔也向无法读懂的陌生人展示,想告诉他们这是来自灵魂的电影,可惜未来得及说出口便已经错过。
          她成绩好,但不是最好,她没有努力,和平知道,但是和平从来不强求她什么,她一定有她就的理由是其他人甚至包括和平都无法感受和触及到的苦痛。尽管有时候和平并不赞同她,但是他从来不强求她接受或者改变。
     
           恩和上高三的时候和平忽然到学校去看她,她住的宿舍不大,整个宿舍凌乱的样子显现出高三学生的繁忙。恩和已经很久没回家。和平已经工作成熟了许多,依然干净,依然坚毅,嘴角依然带着隐忍。
          发生什么事了,和平?
          没有,我只是来看你。
          你认为我会相信吗?对不起!这么多年,我跟你形影不离,即使后来你离开我,离开家,但是对于你,我至少比除了妈妈之外的任何人都清楚。
          是,我承认,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事就是有你这个妹妹。
          但是你却不了解我。为什么那么多年你都不肯让我像你一样去面对一切。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承担所有你明明无法承担的一切。
          恩和,因为我要保护你,我不让你承担痛苦。
          哥,我多希望你可以保护我一生一世,可惜我注定没这福分。所以一切还得自己承担。告诉我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妈妈她……可能不行了
          什么?和平你说的是真的?妈妈怎么了,和平你快带我回家我要回家你快带我走,求你了。
          恩和你冷静点,妈妈不会希望看到这样的你,尤其现在你就要高考了,你要相信,有些事,我们只能乖乖接受,根本无力反抗的。我们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更改变不了别人的。
           好,我答应你,你带我去看妈妈。
         和平牵着恩和去医院,母亲正躺着休息。憔悴得好象快要燃尽的灯。母亲看到他们走近来,恩和跑到母亲的床边不住地落泪。母亲已经瘦得不行,恩和抓着她的手感觉像是骨骼模型。母亲叫和平先出去,和平带上了门。
          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才走了一学期。
          恩和,你听我说,我这一生有你和和平已经很足够了,尽管你也许会恨我,但是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就死而无撼了。
           妈妈,您不会死的。
          恩和,你认为和平怎么样?
          妈妈?为什么这样问。
          孩子,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哥哥很好,对您很好,对我 也很好。
          孩子我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些或许是太残忍了,你那么小,又正值高考,但是你要原谅妈妈,如果我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那么我是不会心安的。
          妈妈,您说吧,不管什么事我都能接受。
          你……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
          是在和平五岁的时候,有一天我们去游乐场回来的时候在路边见到你,和平坚持要把你带回来,然后我们就把你给带回来并且搬了家,不过在我心里,是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看的。请原谅我现在才跟你说还有你的亲生父母我也一直没找到,但是我把找到你时的详细情况就都记下来了,你留着或许以后有用。
          妈,您就是我的亲生母亲。
          恩和,你很喜欢和平吧?
          可是,他是哥哥……
          不,他不是你的亲哥哥,恩和,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任何时候我都怕你会吃苦,怕你受委屈,超过对和平的担心。恩和,和平是我的儿子,我再了解不过,如果他能照顾你一生,那么我再放心不过了。
          妈……
          别说了,这是我的心里话。孩子,祝你幸福。
          母亲很快便枯萎下去,临走时还念叨着放不下恩和。
          母亲离去了恩和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任何人和她说话她都不理,也不说一句话,和平急坏了却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有时时拉着她,不让她有半点出差错的机会。他害怕失去她,唯一一个他最爱的人。
          葬礼在度日如年的几天后终于结束。恩和还是呆坐在她的床上,和平坐到她旁边,劝慰她。
          和平,为什么大家都要抛下我?
          好了,恩和,我永远陪着你,永远不让你去承受离别了。
     
          恩和上了大学。
          恩和不去找和平,她每天写很多的文章。是别人无法看懂的虚浮和华丽。
          恩和说和平你应该找女朋友了,我想有人可以照顾我。需要这样的一个人。
          恩和说和平我会好好地生活。
          恩和说和平我真的很爱你。
     
          和平于是有了女朋友,媛。恩和打电话给和平。
          恩和说和平,媛是个不错的女孩。
          恩和说和平我要先走,不要再被抛弃。和平,我爱你。
          恩和很平静地挂了电话。和平再打过去时一片盲音。
          于是和平奔回家,看到躺在水被血液染得通红的浴缸里的恩和,平静得让他窒息的脸庞带着唯美的满足。
     
          和平,请让我先走。
     
          最后被抛弃的人是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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