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段戏应该就是《回龙传》”
“是啊!老三爷爷你知道?”
“嗯!早先听过上辈的老人讲过这部书,讲的是八王千岁赵德芳离开京城寻找自己儿子的经过,戏中的人物也多故事更是一波三折相当热闹的很呐!以前那只是听老人们说并没有真正的听人唱过,万万没想到在我这有生之年竟还能听到这处戏,不白活啦!哈哈!”
那老三爷爷在人群最前边稳稳当当的坐在那个木椅子上,听到阿傻的父亲一开口唱,他心中惊喜的差点喊出声。自己一生最大的心愿万没想到竟是自己气喘吁吁追来的。
“是呀?哎呀!咱们这回可大饱耳福啦哈哈!”
周围的人闻言都吃惊的大呼小叫。
“咱这村子小,从老辈上就没来过唱戏的,这回呀……你们就听个够吧!哈哈!以后如果你们的孩子也办喜事我看干脆就找他们就行,这样的好戏班天底下不好找哇!就算是找到了也未必是这段戏呀啊!哈哈!”
“老三爷爷那以后就干脆有劳您和他们联系不好?眼下俺家那个也快啦!我看不如今晚就由您做主借着给定下了吧!省的以后再定不着了。”
“好!等会他们走的时候我亲自给他们讲好就是,你就放心吧!明明!快去!把这十块钱赏上去!啊!给!”
开赏啦!并且是那个宫老头亲自开的,那个小明从他的手里接过钱紧走几步便跑到了台子上,说是台子其实也就是平地突出的一大块用方砖铺砌好的平地。
“叔叔!给……俺们的老三爷爷亲自开赏了,看呐……这是老三爷爷亲自开的赏钱。”
那个男孩毫不怕生的站在台上,手中高举着那十元大钞,面对着黑压压的人群兴高采烈的喊着。
“唱啊!掌柜的使劲唱啊!他家里有的是钱,唱啊!”
人群几乎要爆炸的样子,那叫喊声都能把好好的房顶给震塌喽。
“啊?呵呵!感谢!感谢老少爷们的喜欢,今晚上就来了俺们老哥几个,这段戏叫《回龙传》里边有好多的角色,单靠俺们几个就是唱他三天三夜恐怕也唱不完,因为俺们唱的是整部书,所以今天不管俺们唱多唱少还是最后唱到哪里,还希望老少爷们多多原谅,等有了机会俺们再接着头的给大伙唱下去好吧?呵呵!”
就在那叫喊声中,阿傻的父亲刹住唱腔,站在台子中央双手一躬的对着台下,报家门似的加了那么几句,惹的台下更是掌声雷动。
“老哥哥您就唱吧,不几天您就回来再接着茬唱下去不就行了嘛!啊!哈哈!”
“就是啊!不几天您就又回来啦!哈哈!”
“老哥哥!别说了!快唱吧!再说就又耽误时间啦!”
“哎呀!那个拉弦的咋……咋还是那个老头?哎呀!”
“是啊!白天我去赶集听到过他们唱,当时也是这个老哥哥先唱的,别说人家唱的那叫一个好,简直就没法形容,你学的了人家的唱词学不了人家的那种韵味,唱的是真好哇!可……那位拉弦的!唉!看着派头比天还大半截,可一拉起来……是真要命呦!”
“咋地啦?也是无法形容吗?”
“哦对!无法形容、无法形容!”
“行啦!咱是听唱戏又不是让你听拉弦,快看着吧换人啦,是那个大高个子!”
人群中是议论纷纷,说话间大个子换号了衣裳,迈步来到了台子中央。
“大个子!你先唱着我下去解解手,一会就回来
“好!你去吧,小心点,我这就上去。”
“二叔你先去吧等会我也去,靠他娘的憋得受不了了,再憋就尿的裤子里啦!”
“哈哈!老木(没)你先一等,我回来了你再去,不然大个子上了场后头没有鼓板指挥。”
“行!二叔!你快去吧!回来喽你们两个一块唱完这一段,咱就得谢场回家了,不然看今天这场面,到天亮他们也不给你散伙啊。”
“千元!老木(没)这回说道板上了,我看也是,你回来唱完这段就谢场吧!也不早了。”
“好!我一会就回来。”
大个子上台不说,单说后面阿傻的父亲和老木(没)等人交换了意见之后,他同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又再次给人们说了一声,这才脱下自己身上的那套戏装,迈腿离开后台挤出人群向院子外面走去。他的身后锣鼓二胡三弦又一起响动,台上的大个子就随着那伴奏放开了他自己那洪亮高亢的嗓子。
在这里要详细的交待一下那个村长家的房子,他的房子是一趟三间的平顶土胚房,虽是土房但院子却很大,足足有两个院子的大小,那高大的门楼在一个长长的巷子嘴末端,也就是最后一排,从此再往后绕到那房子的后面,除了一片长满荒草的荒地以外再也没有什么了,此时正是夏天那满地的荒草都有半米高,并且一直漫延到了那房屋背后的根底下,站在那巷子口上往远处望去,别说晚上就是白天,你除了看见那绿油油望不到边的荒草以外啥也看不见。
阿傻的父亲他并不知道其实那村长家的院子里就有茅厕,他可以问问的可是人太多,他又是那个时代过来的人,换做别人可能随便找个地方就行了,可他呢?总觉得自己那么做会让人家笑话,毕竟自己已那么大的岁数了,所以就算是晚上自己也要找个背静的地方才行,已经是来到巷子的最头上了,他站在屋角处回过头侧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哎呀!还是不行,万一有人出来看见呢?多不好哇!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往里再走走吧!”
想到这里他便右手扶着墙根,抬腿极为小心的一步、两步、三步……
“哎呀!千元这是咋了?这么长时间咋还不回来?”
时间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台上的大个子心里一个劲的在心里默默的犯嘀咕。
“我娘啊二叔这是咋了?咋还不回来?他要憋死我呀啊?这……这都多长时间啦!都快半个小时啦!唉!”
“千元一向不那么拖拖拉拉的呀啊!这回是咋了?”
“不行我憋不住了,老王哥你叫大个子下来吧!我得去一趟实在憋不住了。”
“我叫他下来?你鼓板一刹他不就下来了吗?真是。”
“我靠给憋糊涂啦!大权就在我手里……!”
院子里后台的老木(没)他一边抱怨着一边听了旁边老王叔的提醒,双手并用最后一下使劲刹住了戏尾。台上的大个子心里也正在纳闷,一听后台的老木(没)竟然意外的主动刹了戏,他感到很奇怪但又不好意思问,便借着自己的老经验在台上顺着戏情说了几句白话,而后转身便下了场。
“咋了?老木(没)你咋把戏给刹了?幸好在个唱词最后一句,不然你可叫我咋下台?”
来到台子后面他对着老木(没),不问三七二十一的就是一顿火炮雷子。
“你先消消气我不是憋坏了吗?这等着二叔回来,可到现在都快半个多小时了也不见个人影,我这才刹了戏。”
老木(没)坐在那里满脸的委屈和沮丧。
“大个子!你别怪老木(没)是我叫他刹的,千元去的时间太长我有点担心。”
“也是啊!千元是咋了?你快去吧!可能是他肚子不好解大手呢,你顺便借着叫叫他啊!场上暂时先这个样。”
“可大个子,你让我上哪去叫叫他呀?我也没看见他上哪去?”
大个子命令式的话让老木(没)更是为难又尴尬,他那难看的表情就像一个熟透了的柿子掉在地上给摔得五分四裂。
“老木别急,我看千元出院子去了,你不如就先到这屋后头叫叫看有没有人答应?”
还是那个老王叔的话。
“好!到哪我先尿完了再说,你们在这压着场子我一会就回来。”
就那样老木(没)再也不敢多坐半会,他赶紧站起身子半哈着腰挤出人群也向院门口走去。
——
“咦……这台上咋一下停了呢?”
台下的那个老三爷爷坐在椅子上心里好生纳闷。
“三爷爷!咋停了?不会是他们不会唱了吧?”
“是呀!咋停了呢?并且还少了一个人。”
“那个人去了好长时间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台下开始骚动。
“哪能?你们别小看人家,肯定是唱了这么长时间累了,一会就会接着唱的别胡乱猜想。”
那个老三爷爷厉声严词的说着他身旁的每一个人。听了老人的话再也没人敢吭声了,台下又恢复了平静。
——
巷子里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老木(没)摸着黑慢慢来到了巷子口那房屋的后面。
“哎呦靠他娘的这不是个荒洼吗?这屋后头啥也没有,再上里头走走吧别叫人家看见笑话。”
在心里他暗暗的骂了两句,而后也是手扶着那墙壁慢慢往里走。
“哎呀!可憋坏我了先尿完了再说,二叔这是上哪去了?”
过了一会他解完了手。感觉浑身上下那个轻松就甭提了。
“二叔!二叔!没人?这没有又能上哪去呢?到前边找找?二叔!”
他最后放开了嗓子的喊了一声,正准备转身往回走,可就在他刚要转身的时候,他却隐隐的听到了一个声音从那不远的草丛里极其微弱地传了过来。
“哼?见鬼,人在哪?二叔是你吗?在哪了?黑灯瞎火的我看不见呐。”
他浑身的每一根神经线都立刻绷紧了,警惕地回头向着身后再次大声的叫着。
声音还是极其微弱,他根本就听不清那儿是不是有个人在说话或者是叫喊,可站在那里的他已经感觉到不好。
“糟了二叔出事了。”
直觉告诉他自己,阿傻的父亲出事了,那个听不清的声音肯定就是他。
“二叔!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叫人去。”
他断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大喊了一声后他赶紧转身大步向院子跑去。
“大个子!大个子!快!快!二叔出事啦!就在屋后头再晚了就没命了!”
这一嗓子可不要紧,整个院子一下就炸了窝。
“咋地?千元出事啦?在哪?”
“大个子!快走!”
大个子和坐在那里的老王叔急的一下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他们什么也顾不上地冲出人群直向门口跑去。
“明!你听清了没?刚才你那叔叔喊的是啥?”
“三爷爷!他急火火的喊说是有人出事了,就在这屋后头。”
“哎呀!糟啦!快搬梯子,咱这屋后头有一眼井……快!”
这下人们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就在这村长的屋后面,有一眼荒废了的老井,由于长年的再也没人使用,其周围早已长满了荒草,村里的老人们都知道,所以在白天他们便告诉自己的孩子,不要到哪里玩耍以免出事。可刚刚到来的阿傻的父亲哪里知道这些呀?他本想往里多走几步避开人的耳目,却不小心一脚踩空掉进了井里。那井实在太深他凭借着自己的水性在里面不断的喊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答应,院子里唱戏的声音把听戏的人都给吸引住了,再加上那井底又深,他的叫喊声到了井口处便小的再也无法向周围扩散,如果不是老木(没)急着来小解那结果便可想而知。
“火把!梯子!快!老哥哥你双手抓紧梯子我们把你给拽上来啊?来,使劲!”
井边上那个老三爷爷泼了命的喊着井底的人。
“唉!都是我不好哇是我老糊涂,咋不提前告诉他呀!唉!是我害了老哥哥呀!唉!”
那宫老三爷爷顿足捶胸,他真的伤心又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