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相大白 第二节 真相大白
直到绕行上了高速公路，车速才缓慢下来，文力的心也才安然落地。他长吐了口气，庆幸这一次安然无恙。但他很快又被眼前的问题困扰起来。
“你何必要赶尽杀绝，下此毒手？”文力有些痛心。虽然她救了他，但是她后来的做法也未免太过狠毒。这使她原先在他心目中“德人”、“神人”的形象大打了折扣。
“他们不是什么好人！”蓝月答道。
“你这样就算好人了吗？”文力没想到，她居然如此自以为是。
“我没说我是好人！”蓝月冷笑着回敬了他一句。
“那些东西是毒品吗？你是从哪儿弄来的？这是违法交易！”
“正当交易救得了你吗！”
“我宁可被他卖了，也不愿意看见你用这种方法来救我！”
“这种方法辱没你了？”
“我不是觉得它辱没了我，我是担心它会害了你！”文力心里着急：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呢！
“他们现在已经化为了烟尘。”蓝月的语气平和了一点。
“人命关天，他们纵然有天大的罪行，也不该由你来判决！”文力气极了，她居然还振振有辞。
“我是没资格判决他们！我甚至没有资格来救你！”蓝月也生气了。
“蓝月！”文力见她说话的口气很重，便平息了一下自己的火气。他趴在她的椅背边沿说，“我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我不该怪你。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来对待他们吗？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蓝月没有对他看。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做事有自己的原则，我一时也改变不了你。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也不想和你一见面就争吵。这一年多，我总想到庄园去，不是假期太短，就是科研太紧急，都没去成。”
蓝月也轻轻地长吁了一口气，刚才的火气被他这几句话给平息了。
“我请卢雁峰经理给你带的话，不知他跟你说了没有？”
“他说了，说你会在华新市等我。”
“可你没有去！”
“我不会去的。”
“为什么？！”
“我去干什么？”
“你…”文力又惊又气又羞，“你不是说，会考虑我的提议么？”
“就为了你一句话？你也太天真了！”
“你是不是在跟我赌气？也许我曾经对你出言不逊，伤了你的自尊。可是，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我一直在等你，你赞助我的研究项目，我也正努力地做着！”
“谢谢你能这样做！”
“你不需要说谢谢。我愿意为你做一切事！即使你我之间没有合同义务，也没有救命之恩！”
“…”
“蓝月，有句话我早就想对你说了！我知道，错过了今天，也许很难再有机会了…”
“还是不要说了。”蓝月接上了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你不知道我要说什么，就制止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你我之间，本来是件很单纯的事，现在却越弄越复杂。所以，还是别说了，没有必要说。”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那我应该怎么想？”
“自从离开庄园，这一年多来，我是怎么过的，你根本就不知道！是的，我曾经发过誓，再也不跟商人打交道！可是见到你以后，我原先很多固有的想法，现在都已经改变了！”
“印象，有时也会忽悠人。”
“我其实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也是个凡人，也有自己的私心。”
蓝月幽幽地轻叹了口气，说：“你不会明白的！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
“你是因为今天这件事，才下这种结论的。是吗？”
“今天的事，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很多事，你根本无法想象！”
“那你说，你还有什么事是我无法想象的？”
蓝月不知道该如何向他启齿。迟疑了片刻，她说：“我不能告诉你！至少现在不能！”
“上次你这么说，这次又这么说！到底是些什么事？严重程度有多大？你告诉我！”文力有些着急。
“…”蓝月缄默着，没法向他说明。
“蓝月，首先我要说，我是有能力解决问题的！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其次，我也是有实力解决问题的！”文力语气特别郑重，表情也非常严肃。
“我相信。”
“既然相信，怎么就不能告诉我？！我邀请你去华新市，那并不仅仅是一份邀请！它还代表了我的心！”
“……”
“我的心思，你当真一点儿也不知道？”
蓝月深深叹息了一声。“等你知道我是谁了，你就不会这样想了！”蓝月的语气里隐藏着深深地悲哀。
“那你说，你是谁？”文力很认真地看着她。他坐在她的斜后方，只看得到她的一个侧面，因而看不到她的真实表情。
蓝月没有回答他的话。
“你不告诉我，是怕吓跑了我，上次你是这么说的。”
“我是说笑的。”
“那我今天再问你，你是谁？”
“还是别问了！要是吓跑了你，咱们的合作岂不是要告吹？”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文力激动得挥舞起双手。
“随你怎么想！”
“好，那这么说吧，既然咱们是合作双方，咱们就应该是平等的合作关系！我有权知道你的基本信息！”文力急中生智，忽然想到了这一条。
蓝月非常无奈。“你真的很想知道，我是谁？”
“是！”
“不后悔？”
“什么意思？”
“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但假如你后悔知道了，你可就没有任何退路了！我们之间也就只剩下合同义务了！”
文力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她，脑子里飞快地转动了起来。他觉得，如果仅仅只是像刚才她救他时那样，做过一些不得已而为的事，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因为她的动机还是纯良的，他可以找到情与法之间的结合点，替她减轻刑责。出来后，她依然可以重新做人。他想她应该再没有比这更大的罪责了。于是，他定了定神。
“你说吧！”他说。
“你，想好了？”
蓝月此刻的语气竟然出奇地平和，这使得文力觉得她似乎有点像旁观者看热闹的意味。文力犹豫了起来：“假如她真有更大的罪责，有主动犯罪的意愿的话，那我该怎么办？我是否还有能力替她减轻刑责？”这个问题有点严重了。不过时间不等人，此时此地，机缘不凑巧，不允许他再去思考了。
“我想好了！你说吧！”
“那好，我告诉你。我就是……黑、玫、瑰！”蓝月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停——车——！”
文力失声大喊了起来。蓝月的回答太出乎文力的意料了，把他的心都戳破了。
可立被他的喊声吓了一跳，紧急刹车。
“开车。”蓝月看了可立一眼，说。
“刚才你是开玩笑的！你说！你是开玩笑的！”文力痛苦极了。
可立从后视镜里悄悄看了文力一眼，就又启动了车。
“你以为我跟你作口头协定，只是为了行善积德吗？”蓝月对文力说。
“不！这不可能！你若要绑架我，之前在庄园，你完全可以不放我离开。可是你没有！不但没有，还赞助我的科研。”
“那是因为，我需要你为我完成那个项目！再说，我们的口头协议，我请你仔细想想，是否就等于控制了你？正因为你已成为我的猎物，所以你在不在我眼皮底下，也就不那么重要了！我当然更不会让别人把你抢了去！所以今天我来救你！只有你才那么傻，那么天真，相信我的所作所为！”
蓝月的话，让文力无以辩驳。但他还不愿意就这样死心。“我的命是你给的，你怎样处置都可以！你赞助我的研究，我也并不是被迫为你做的。而且，口头协议，我若要反悔，你根本拿我没办法。所以你刚才的的话根本就不对！”
“那是你的想法。我的想法是万无一失！我既然能够救你，当然也能够灭了你！”
从蓝月的此时的语气中，文力已然感受到一股黑色的气息，漫向他这里。“好，就算你是这样。那么在日本呢？你和我…你还记得吗？从那以后，我对你不再只想到报恩，我…我已经决定，要娶你为妻！”
“……”蓝月轻轻咬了咬嘴唇。
“我已经决定要娶你为妻！我一直以为你是懂得我的心意的！”
“我对你，跟你对我，完全是两回事！”
“你这么说是没用的！我也不会相信你这话！你的所做所为也许有你的原因，我不在乎！”
蓝月没有答话，甚至连头也没回一下。她的意志非常坚定，因而使他更加感到她的冷酷无情。
车在一处海边停下了，蓝月下了车，文力也跟着下了车。车灯熄灭了。他们两个人离开了车，在一块大礁石旁站住了。
“放弃这一切跟我走吧！只要你从此收手，我会在华新市为你安排好一切，让你在那里过全新的生活！”文力恳请着她。
蓝月没吱声。月朗星稀，天海无际，月光下，她的脸色惨白惨白。她望着远处的大海，看海浪一浪一浪地压过来，砸向礁石，发出震人心魄的轰响。
“你还犹豫什么？还有什么是你放不下的？如果我的情，我的义还不能够打动你，你还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你告诉我！”
蓝月叹息了一声。
文力走到她面前，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当我从报上看到黑玫瑰三个字的时候，我曾怀疑过是你，但我一再否定这种猜测，并想起你种种的好，心中时常为你辩解开脱。现在我真后悔，后悔刚才那样追问你！”
“晚了，太晚了！”蓝月轻叹一声道。
“不晚，还不晚。趁现在没人知道，你赶紧收手跟我走！”
蓝月淡淡一笑，抽出一只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说：“即使我跟你走，你能忘得了今晚的事吗？”
“我可以不想它！”
“别孩子气了！只要有一个人知道今晚的事，我都是不安全的！”
“要是你连我也不放心的话，你把我也杀了吧！”
“杀了你，谁又来庇护我呢？”
“这…”文力没了主意。
“你走吧！”
“蓝月！”
“我叫你走！”
“蓝月！”文力的眼泪快掉出来了。
“快走！”蓝月冲他大吼一声，同时用力甩开了他的手，一扭头自己走了。她一边走，一边扔给他一句话，“大路上有辆车，赶紧回去吧！”
“蓝月…”文力使出全身的力气呼喊着，眼泪忍不住淌落下来。
蓝月在车门边停下了，忍不住回头望去。月光下，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她坐进车里，用力关上车门。她的车灯亮了，她的车后面竟然有一列车队跟着。车队的车灯也一一亮起，尔后缓缓启动，迅速开走，不久就隐没在黑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