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那花开了。它高高在上，高过我的头颅。这是新年第一天的早晨，我还有些醉意朦胧。这时，母亲的电话打了进来，我接受了第一声新年祝福：温暖，甜蜜，有些感动与许多感慨。
“你可以充满信心地用雪来款待我”，保罗.策兰的诗句，是我读到的第一句话。真好。
泡茶，静坐，目光穿过窗玻璃上的霜花、再穿过对面高大的门洞，偶尔会看见路上的车与人，它与他们，让这个安静的早晨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就这样，我进入了一种恍惚状态，时间、空间都离我远去。
大概在二十五岁，请同事书一横批置于墙头。书曰：“未出土时便有节，及凌云处尚虚心。”是在乡政府大院角落里的办公室兼宿舍。
三十岁之后，在（关山脚下）桌玻璃下压着用毛笔亲书的古人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
约摸过了两年，我又在笔记本上醒目的写下：“上帝死了，让我们做超人。”
当然，这都是别人的话，励志也罢座右铭也罢，无非是装点“门面”的举动，生怕别人不知。
那时候有一个狂妄的想法，要当就要当一流作家。年轻时真是狂妄无知，耻近乎于勇。
三十五岁开始背井离乡去谋生，那一段日子，只是想怎么样活着。也是从三十五岁开始，才真正的觉得自己成熟起来。以后，不在有上述的举动。而另一次脱胎换骨，是在父亲从生病到亡故后的三年，我重新认知了敬畏，学会了敬畏。觉得自己又成熟了，是一种痛彻而深刻的成熟。
五十六岁的时候，就是现在，我再一次背井离乡谋生，接受了生的不易与现实的残酷。
又逢新年，跨年酒是与同事朋友一起喝了。在异乡，能有一场酒聚，而且是在这较为特别的日子，我还是心存感激的。
元旦第一天，宅着没有出游，这难得的三日闲暇，是难得的读书机会。有三个人的书在等我翻阅：王小波的小说，高尔泰的哲学随笔，保罗?策兰的诗歌，都对我有极大的吸引力。
谋生之外，写作仍一如既往，也一如既往地处在末流。但是，写作仍是我命定的另一种生活，且与我形影不离。而自甘末流，感觉也不错。就这样生活，就这样游荡，且为这般坚定的末流鼓而呼－－这是我的自主、自愿、自由。
張筱
2022 01 01 北京，紫南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