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
  在暮色之城等待一架飞机
  消息来自天宇
  起先一无所有,一种蓝
  比忧郁更加忧郁的蓝
  冻结了时间。后来
  有了,像墨水在宣纸渐渐漾开
  预示着离真相越来越近
  仿佛一踮脚就能揪住
  你。是的你愈发真实了,天空都
  发出轰鸣……不是蓝,没有忧郁
  那是一种重量即将降落
  它带来天堂消息并很快就要前往
  更远、更多人期待的旅途
  杜 冷 丁
  死去的和活着的
  都无法摆脱一种感觉
  沉迷。只是,死去的更长久些
  我就见过:为了追求更冷,更加
  接近爱你。比如,坚信爱是永不言弃的
  一下子就消解了
  所有活着的意义,包括
  你和我
  索 马 里
  这个下午,我们前往索马里
  多年来,我一直回避
  除了索马里之外任何地方
  爱情料峭还寒
  我不会让冬天急急忙忙爬过山梁。当然
  偶尔到来的梦显现索马里的位置。我们
  驱车赶往地球白色的眉梢
  多么遥远,纯银之国
  清晨的鸟鸣是银色的金属
  当它降临在神灵身上
  人世的荒凉隐隐透着性感
  索马里,索马里
  我遗落了什么吗?理想国的国王
  在纯银的鹅笼里踱步
  他的檄文没有文字
  只有爱他的人读懂了
  让我的梦陷落在索马里,银色奏响了
  冬天的雷声。是的,不因一事无成而沉默
  在陌生的索马里,我只想你,像贩卖
  苍凉的年华,我的爱人
  下 午
  又一次听到铁皮屋顶的雨声。
  田野上空的白鹭收起翅膀。
  厨房轻轻冒出炊烟,
  风带动竹影打在雪白的墙壁,
  水槽里,看不出自己表情,
  第二栋左旁铁链的狗叫了半天。
  仿佛有人说话,但
  只有未知名的动物在林间
  悄然走着。秋季
  一切沉静,
  星星草像一本打开的诗集。
  没有冗长的朗诵会,
  旅行,也是刚刚开始。
  但我还是愿意为你
  想一会儿。也许还有
  许多计划,下午擦过嘴唇的
  温情,都挂在红红的柿子树上。
  晚霞开始俯冲。目光上升,
  在你背后的一直都是我的身影。
  水槽水滴落。仿佛有人喊
  拔葱拔蒜挖野生姜啦,
  遥远的海犹如爱的姿势。
  疼 痛 诗
  ——兼致牙痛之身
  春天把汁液洒在放大了的
  睡眠里。
  这一场毫无把握的战争,
  我苦候多时了。
  躲在我身体骨缝间的那个人,
  为我雕刻的作品已经悬挂了出来。
  来吧,待我看清前方缓步并行的鬼,
  并呼唤他的小名。
  一片树叶,再一片树叶,第三片
  树叶……浓雾的车间,磨铁声,工匠在安装
  多出的零件。
  致 银 兰
  你有一座听话的大海
  风暴的白骨却晾在沙滩
  你的口袋豢养着两条银鱼
  我却看到了
  山脊梁上的月光
  你把目光摁灭在每一诗行
  一转身
  火苗就重新蹿起
  致整形医生
  在大河畔借酒浇愁的人
  看见了大河日起日落
  混沌与昏明不断滋扰睡眠
  你想盡办法,要将河水抽干
  而我只要轻轻揭下
  墙上的一幅画
  古 琴
  时间从指间逃逸
  腾起一团薄雾。月光与玫瑰
  倏然消隐,一对侠侣背朝明亮的大地
  仿佛不曾走远,一切都还在
  仿佛喑哑是喧闹的回声
  渐渐地,香气满屋
  鸟鸣是透明的,流水也不仅叹息
  偶尔点燃香烟的手像个孤独的爱神
  骄傲地守着美的悬崖
  古琴,像洗刷千年的旋律的尸骸
  你一弹奏,她就活过来
  附在手上,那一刻
  人间空荡荡,只有记忆的雕花
  被所有的忧伤亲吻
  安 娜
  我必须学着像你
  在茶水里兑一些红酒
  譬如,一个与另一个
  一些和另一些
  有时我想一件心事
  无意掺杂了夜色、琥珀和珍珠粉
  在夜晚我难以修剪
  不羁和放纵。在教场小学附近
  我坐等奇迹,有时聊到清淡
  或浓烈,像一瓶高脚红酒
  ——安娜,再来一杯
  当深夜宁静
  一段话语向另一段话语倾斜
  像这个春季靠向越来越近的夏
  由此推理——
  上夜班令人憧憬明天
  正如此刻,诗人在制造科幻情节。
  责任编辑 小 山                            
  福建文学 2017年7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