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明春
山中
如何导出这隐秘的欢愉
从松鼠尾部流动的诡计
还是从藤蔓纠结的眼神突围
似曾相识的曲折路途
少年愁一步步复活、盘旋
渐渐溢出虚构的中年取景框
你在落叶的脉络中细心重构
记忆花园中奔跑的交叉小径
却陷于一个极简的迷宫
且让我埋藏这隐秘的欢愉
当流动不居的巨大云朵
刻意模拟群山的婀娜线条
你所举目搜寻的星辰
正发出光年之外的阵阵暗笑
当下
“AI已经控制猴脑”
这个新闻标题不动声色
兀自跳出智能手机屏幕
在你略显周转不灵的脑回沟
激起一个小小的涟漪
又很快淹没于滚滚资讯洪流
你想起去年春天的一个午后
演讲者的话语掷地有声
震落白玉兰刚萌发的几粒新芽：
“我们可以给他一个母亲”
他用半生不熟的前沿知识
为我们这个时代的孤儿
虚拟出人工智能的母亲
她的血肉、情感和体温
由完美的大数据精确构成
她摇摇晃晃地降落在那间教室
如同一个似曾相识的幽灵
异乡
说久违了难免有点矫情
这不温不火的古都秋天
像一位狐疑少妇打量着你
那来自亚热带的情感姿态
银杏树在街上兀自迎风青绿
流露出活化石的固执表情
恰好用以勾勒异乡的迷途
而你多年前刻意的一跺脚
在尚具郊区气质的西三环北路
溅起一阵阵夸张的涟漪
如今重现于地铁站滚滚人流
与玉渊潭细微的水波低沉呼应
冬 日 即 景
怀抱塑料玫瑰的少年
在公交车站流露焦急神色
塑料的缤纷色彩
化学分子的浓烈气味
勾勒城市的吊詭黄昏
他要坐上哪一路车
终点是否有少女的热吻
旁观者当然不得而知
而那些笨拙摇动的花朵
并不刻意模仿鲜花的妖娆
它们规整的形式
像一系列放大的微信表情
构成这个时代的暗语
猫
它佯装要加入我们的谈话
深夜时分的利爪
足以精准而有力地捕捉
我们刻意遮掩的关键词
就像玩弄一只小老鼠那样
把它们轻轻抛向空中
可它不屑破译人类的秘密
它跨过桌上的咖啡杯
那一小汪浅薄的液体
又怎能反映猫科的傲慢
我们打量它的目光
纠结于长尾流动的花纹
当夜色逐渐加深
我们正一步一步沦为它的替身
责任编辑林 芝
福建文学 2020年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