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乌鸦像一封飞在天空的挂号信
带着黑色符号和空白密码
它用世界上最独特语言
传递消息。它来自悬崖的棺椁
古老而神秘
它始终是一个问号
漆黑的眼睛闪耀太阳和月亮之光
信件接收者已经失踪
没有谁再能够提供准确地址
它累的时候
停靠在孤零零的枝丫上
它养足了精神，就逐个敲响墓碑
仙 女 湖
一场春天的雷雨从花篮中
移向天空。从一条条鱼的尾巴躲进小雨伞
闪电就是一只美妙的手
穿过天界抵达人间
似乎听到低低呼唤
所有荡漾着旋涡的秘密，都是另一种迷恋
此刻水慢慢进入光
进入少女一样纯洁的指尖
之后，必须惊心动魄
必须像一个霸王才能让她像一朵浪花
鼠 尾 草
四月采叶，七月采花
十月，含在鸟嘴中
它有一个好听别名
适合秋梦。以及涂鲜艳指甲少女
蓝紫色火焰
来自黑暗废弃的底部
当你开口说话
它便会安静。当你绝望
它小心翼翼
鼓起酒窝，替你活着
结果
雷雨过后，成群蜜虫从草丛里飞向空中。
它们够长命了。
查干告亚有奇特的花;
梭梭用根部供奉它一辈子。
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
不结果的事，
从来长在荒芜之地。臆想的快乐，
也不需要结果。
而我想要的一切事物，
都存在两种猜疑。
比如一只用旧的，记忆中废弃的打火机，
仍然可以点燃身体的引信。
深夜的掘井人
他从井中打捞出一个挑水之人。
这个人弯腰挑起水中的自己。
似乎没有任何惊讶和争执。
他根本不知道，
这个面目不清的人是谁。
确实没必要知道。
一个人可以充满想象，
但不该过于好奇。
他对美到无耻的事物，
总抱着逃避念头。对倒挂在高压线上
鸣啾的晨鸟，报以微笑。
挑水之人隐进水中。
挖井之人最终得不到井。
有关井的传说，因为水而终于水。
雨 中 梅
一株野梅子，借来大地的床铺
风的梳子，乌云的棉被
在夜幕下模仿风和闪电的形状
无视一切地活在虚假人间
所有的诋毁或赞颂
都不能到达词语本身
后来它从内心深处开始模仿自己
丰富、诚恳而抽象的表情告诉我
它确实美得独一无二
它让我羞愧
我甚至无法辨认它模糊的另一面
是通过何种方式巧妙地存在
你看雷雨清洗后的枝条
有少妇韧性
它始终精致的腰肢，反复生育
无数星星以及粉紅色天使
它曾在一本经书里
落下病根。飞鸟是它独特的修辞
它驯服过国王灵敏而粗暴的舌头
睡 眠 论
镶满黄金的牙齿属于祭司
必须每天进行释义，并恢复某种精确的
不可告知与人的隐喻
一份日常工作
被他巧妙地篡改意图
从一个整体，变为零碎
需要弯下很多次膝盖
才能使梦中的渔夫拖出一张无形大网
他深谙磨牙术
以及梦的甜蜜和惊悚
那种持续可以带来丰富的想象
它同神秘主义无关
只是在弃绝理想之前，希望跟命运
碰撞出一次意外事件
天 空 之 鱼
鱼终会死于飞翔。
死于光明。它的翅膀已化为清晨的云朵。
鱼在天空摇星星的骰子。
有时七点，
有时正好十点。
更多时候摇出一个个奇妙的空骰子来。
甚至把自己也摇失踪。
我就喜欢乌黑的天空。
鱼驾着它的乌篷车潜入深邃海底。
鱼驾着它的乌篷车死去。
此时大地除了善良的人，只有可恶的影子。
强暴将会在这里变得更加强暴。
而我所挂念的人，已告诉我安然入睡。
我是安全的。我想她也是。
责任编辑林 芝
福建文学 2020年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