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
边缘和鸿沟（组诗）
天界
九峰山顶有古塔
黄昏之后塔上的彩灯，亮起来了华丽而璀璨。远远看去
有点气派、旖旎
秋雨从山顶下来
不管人们愿不愿意，人心已逐渐变凉
山顶曾经有很多乌鸦
皓月当空时
隐约可见古塔上
盘旋的影子。特别大冬天深夜
像一场肃穆法事正在进行
无比神秘和抽象
古塔建于何时，已不重要
一个丢失象征意义的词语，任何时候
都有不同见解
但古塔依然存在。如一枚卜币
无论新旧，始终让人期待
边缘和鸿沟
越过天空的边界谁是逃犯？一条河流决堤叛离
只有大地能够缉拿？
祭祀女神怀抱明灯
瞎子的眼睛
深不可测。还是清澈见底？
一枚闪亮乌金黑夜里
无声消失。谁能指证盗窃者？
谁义无反顾去寻找？
火车飞驰而去
铁轨坚守自己的使命
半壁江山，挂满头颅和屈辱身子
竹颂
君子修身立命，不问出处满山竹子，隐居乡野之士
他们的一生，荣辱不惊
上可摘星问月
下可偏安一隅
素色清新。身空心不空——
古有凰食之而永生
后有七贤喻风骨。一个人如果不能通达
也不可失节丧志。儒道分明
善恶是果。这个世界，只有细节
以及被蒙蔽、遮掩的真相
竹是尖锐的
向上而长，为完成每一次的拔节而生
老来更刚直。万物天成
唯竹，贞心自保
四季翠绿，不与百花争艳——
比目鱼
阿如耶，我们谈到了生，谈到了老去谈到一个人如何静下来
我们从一个词语
不断转换到另一个情景
我们收藏所有，充满神奇和感动
一个人心怀恬淡
是多么包容的事
并不安宁的现实，当我们从巨大的词性中走出
那种幸福，可以充盈每一个角落
阿如耶，聪灵之人无苦闷
所有烦恼，都在如水夜色里化解
春光秋影，流往何处
只有心知道
橘子
蝉从橘树底下的泥土里翻出腰身——这阴暗小虫，一见到阳光
两个月便死了
它象征死亡还是永生？
蝉死去之后
橘子就开始成熟。满园林红着
让人欢喜
青涩的橘子更有野性
蝉脱去最后一层皮。橘子露出小小样儿
秋天有一种无比疼痛的美
蝉度过热烈的夏天
把卵产进青铜。红起来的橘子
如果不摘掉，会更甜吗
九月九日登泽雅古耸寨
大火不灭，秋野不黄。老蝉衰弱之际，正是祭飨好时光。
兄弟，我给你弄坛好酒来。
要醉就醉个天昏地暗。
像流落民间的王子，喊声痛快。
先秦的神仓，
已为你打开。长生是一世，
老去更无求。何必非得等到来日。
盏太小，觞有些斯文。
换大碗吧。
登上最高处，多么累人。
渺茫难晓。我说兄弟，哪里都有好风景，
不如选个地方隐去。
祠堂
每一座祠堂，里面都端坐一个老爷他们有背景
且不动声色。他们的出现
掌握着玄机
无理想的人很可耻
牌坊不能随意朝向
拜谒老爷，需要管家引见
神器两边护着
即使回不了头
也有修好的路——祠堂的年代决定一切
要细心观察。太远久，只能用来瞻仰
不能这样生活
彭宁坐在宽大的沙发上看电视偶尔有几声笑
我在书房构思一首诗。女儿不在家的晚上
彼此安静。她不断切换频道
我不断敲击键盘。后来
她叹了声：唉，实在没好电视
我随手打了：换只电视
接着她又说：明天吃什么？
我继续在文档里快速回答：随便
彭宁见我没作声，就睡去了
珍惜
无法停止虚幻。像春天的笋一夜之间耸满山头——这该是怎样的真实。
梦想实现之前，如橘树并没开花
桃子远离枝头
风一阵一阵
吹来了什么？人们在城堡里挖掘坟墓
丈量意志。谁囚禁了谁？
当河流薄下来，时间不再奢侈
一切，将恢复原形
请拥抱希望和美梦——我们活得很短
而死去，必定很久
枫叶
这一片枫叶，燃烧过整个山林现在，它们离开枝桠
像秋天的产妇
躺在疲倦的大地
它们的前身，一定充满爱情
秋天的背影
正在远去。枫叶离开枝桠
轻轻的声响，是情人离别
一声低沉的珍重
枫叶走了
枝桠清净。它不会再为呵护而费心
但枝桠上的伤痕
这一生，都难以消失
鸟与天空
一只鸟箭般射向远方时间形成巨大的黑洞
天空平静
天空并不会因为鸟横飞而生气
一只鸟飞走
一双眼微瞌
鸟总会择地歇息。它用
收翼完成一次飞翔之美
天空平静
天空并不会因为鸟收翼而得意
一只鸟远远飞着
而天空不动声色
天空并不会害怕鸟
飞着飞着，就飞出它的宽阔
文学港 2014年5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