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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诗歌的叙事性研究——基于雪莱诗To Night研究

  • 作者: 名家名作
  • 来源: 归一文学
  • 发表于2023-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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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韦宇然

      英国浪漫主义诗歌的出现可以追溯到18世纪中叶之后,而在新一代推进浪漫主义诗歌的诗人中,探索最深的要数雪莱,雪莱的诗歌之所以动人,不能忽视的是其抒情色彩。《英国诗史》中总结出他的诗歌有四个突出特点:善用形象、素朴透明的语言、音韵、行与行间结构的变化。[1]To Night则是一首集中体现了雪莱这种写法的自然抒情诗,它采用“普通白话式”的双韵体,富有极强的音乐性和抒情性,在抒情之外叙述了有关黑夜的故事,叙述与抒情的结合为诗歌叙事学的应用打造了良好的基石。

    一、诗歌叙事学和叙事的“抒情诗”

    诗歌叙事学作为后经典叙事学研究的分支学科之一,“创建的目的是对‘叙事不是诗歌的基本功能’这一传统观点的反驳”[2]。一方面,诗歌叙事学的诞生,跳出了传统“抒情诗歌”无法做叙事分析的理论桎梏,试图建构可以从“抒情诗”发现叙事性的研究路径;另一方面,学界似乎对诗歌叙事学研究方法的路径建构达成了某种共识:即基于诗歌“话语属性”的后现代叙事研究。[3]以此延伸出以下两个问题。

    (一)抒情诗歌何以能为叙事分析?

    近年来,许多学者开始使用诗歌叙事学理论对抒情诗歌作品加以观照。普鲁伊[4]将后经典叙事学研究的主要范式归结为三个方面,其中的跨文类与跨媒介叙事学致力于将叙事学的概念运用于不同的文类与媒介。[5]对抒情诗的叙事学研究便归类在跨文类的叙事学研究中。

      布赖恩·麦克黑尔则从诗歌话语形式的特征入手,从“诗歌这一话语形式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段位和空白以生产出意义”,即从“段位性”出发来探讨诗歌的叙事学研究。[5]诗歌叙事学所要研究的诗歌主要是“叙事性”不够凸显的抒情诗。

    (二)诗歌叙事学是一门宏观学科还是一种批评理论?

    诗歌叙事学是一门新兴的学科,其发展时间短,是后经典叙事学的一个分支。同时诗歌叙事学在诞生之初便被构想为一种具有固定研究路径的批评理论,因此是一门具有相对理论清晰且方法论完整的后经典叙事学分支,其研究的起点偏向于“叙述”即诗歌的“话语属性”。[3]

      尽管抒情诗中不存在一般意义上的叙事,但使用故事最基本的定义——任何两个及以上有因果关系的“事件”时,便可发现抒情文本中充满了“行动”。To Night中各个时间有着因果关系,其故事性显而易见。尽管诗歌中包含了情感和象征的因素,但文本发展主要是依据故事情节的时空线索进行,情感的抒发往往是源于一系列事件的发生,下面便从多角度来对To Night进行分析。

    二、叙事之上——To Night的话语属性考察

    (一)音韵规律与情感

    诗中多次出现了音韵重复,并且形式上的重复往往以音韵的重复为前提。[6]诗中涉及了头韵和尾韵的重复。

      头韵重复,即通过多次重复词首的辅音这一手法来加强拟声的效果,这种头韵的使用技巧可以追溯到英国10世纪之前的民间文学,那时古英语诗歌使用一种复杂的头韵格律作为其形式的基础。[6]

      词首辅音/w/在诗句中重复使用了5次。浊辅音展现出了动态的场景变化,使诗歌充满了画面感,同时这也是一个软腭音,因此其中的动词walk和touching能使人体会到黑夜蕴含的力量和神秘感。词首辅音/l/在两句诗中出现。“Where,all the long and lone daylight,”“Lingering an unloved guest,”齿龈音带有悠长缠绵而又强烈的情感。词首辅音/s/组成了“soon”。“Soon,too soon—”“Come soon,soon!”齿龈音兼摩擦音表达了强烈的情感,从“soon”的反复出现以及标点的运用,可见诗人希望黑夜降临的急迫心情。词首辅音/n/运用在“Shall I nestle near thy side?”“No,not thee”两句中,这是一个齿龈音兼鼻音,正好以问答的形式出现,问句小心翼翼,回应则很坚决,体现出对黑夜坚定的向往。词首辅音/k/运用在“Thy brother death came,and cried,”中,这是一个软腭音,也是爆破音,表现“死亡”是极具力量和爆发力的。

      这些词首辅音的重复运用都表现了词语内部的穿透力,能使读者心中产生更强烈的情感效应。

      尾韵在诗中以元音和“元音+辅音”两种形式出现。元音如 /i://e?//??/,“元音 + 辅音”如 /a?t/出现了 5 次,/a?d/出现了4次。其中开口元音节/e?/、/a?/等出现的频率最高,开口元音节大大增强了感情的抒发力和表达力。同时诗中以感叹句居多,在与长元音和开口元音节的结合中,更突出表达了强烈的情绪。

    (二)重复与延宕

    词语重复,即在同一诗行或不同的诗行多次重复一个相同或同源的词、一个短语或一个句子。诗中出现频率最高的词语是soon和swift,含义上都表达了时间的迅速。另外多次出现动词come,表达了急切的心情。

      诗中出现了两次的名词有sleep,death,night和flight。诗人用了拟人的手法把前三个作为生命对象来写,而flight生动展现了黑夜来临的方式。

      “Wouldst thou me?”和“I sighed for thee.”两句重复了两次,诗人将重复的技巧运用在遣词造句中,展示了高超的延宕性特点。词语的重复使用使诗歌的节奏变得缓慢,从白天转换到黑夜本是一种快节奏的转换,重复显现出黑夜到来的迅速和白天离开的缓慢,二者形成鲜明对比,同时“死亡”和“睡眠”干扰了黑夜的来临,使得昼夜更替的过程也相应变长,不断地重复使得诗歌叙事迂回,整体节奏变慢。

    (三)审美意蕴与意象结构

    抒情诗的故事往往是由诗歌每一节中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构成的。

      在第一节中,诗人呼唤着被人格化的黑夜。黑夜在迷雾笼罩的洞穴里编织着让人类感到喜悦或恐惧的梦境,而诗人不惧怕黑夜,反而期待着它的来临。在第二节中,白天同样被人格化,诗人要求黑夜亲吻白天,使得白天感到疲倦而逃离世界,这是一种诗意的想象。黑夜如同一个魔术师,在夜幕降临时能让一切入睡。诗人连用三个比喻句,将黑夜的形象刻画得浪漫而神秘。第三节写“白天”像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滞留在客栈,这种比喻不仅是对黄昏情景的描述,也隐含了诗人对白天的厌倦之情。第四节中诗人决绝地拒绝了死亡和睡眠。他知道死亡、睡眠和黑夜三者关系的紧密。他把死神看作是黑夜的兄弟,因为黑夜代表了黑暗,而死亡正是将人类带入未知的黑暗。把睡眠称为黑夜的孩子,因为人类总是在黑夜中睡眠的。最后一节中“我”和“你”作为抒情主体和假设对象出现,抒发了热切盼望黑夜来临的情感。

      从标题便可知这首自然抒情诗的中心对象是黑夜,诗中还出现了白天、睡眠和死亡三个意象。黑夜和白天是自然现象,而睡眠和死亡是生命的组成部分。雪莱赋予了这四个意象人格化的特点,再加之形象化的语言。诗歌的“故事”基于此展开,主要分为黑夜飞行、黑夜漫步、白天困顿、死亡降临、睡眠到来五个情节,将几个情节进行组合,便可以发现其“叙事性”。

      黑夜和白天两个意象的强烈对比,以及黑夜、睡眠、死亡的比较,使得雪莱对黑夜强烈的热爱这个主题向诗歌的主体性渗透,黑夜的意象在开头和结尾都以飞行的姿态出现并相呼应,展现了雪莱眼中独特的“黑夜”。

    三、话语属性的存在表征与结构模式

    (一)诗歌结构模式的“同质性”考察

    诗歌结构的同质性可以分为两个部分来解读。第一部分是比喻句结构的重复。“Lingering like an unloved guest,”和“Murmured like a noontide bee,”两句将“白天”和“睡眠”作为本体,旅客和蜜蜂作为喻体,写出了它们各自的特点——白天的时间长如一个不知归去的旅客,睡眠带来的困倦感如同蜜蜂的嗡嗡声。

      在第二部分,运用列维·斯特劳斯的神话结构分析。诗人把一天划分成黑夜和白天两部分,这其中存在着一组对立。而在物种上,人和昆虫的差异也形成了一组对立(即蜜蜂和旅客的对立)。同时,黑夜和蜜蜂、白天和旅客又是两组对应关系的对应结构(如图1)。

      黑夜的大部分时间是在睡眠中度过的,诗中用蜜蜂的嗡嗡声刻画出睡眠的形象,如果把嗡嗡声解读为睡眠时迷糊的状态,那么黑夜这样一个睡眠的环境就对应着发出嗡嗡声的主体——蜜蜂,因此黑夜和蜜蜂形成了一种对应的关系。

      同样的,人类活动的时间是白天,在白天由于个人行为会受到他人的注视和评论,因此人在活动时是不完全“自由”的。而旅客这个身份所表现出的行为正是相对拘谨的,因此白天与旅客也是一组对应关系。而人身处黑夜时恰恰相反,不需要藏躲,可以自由地“飞行”,诗人借白天和旅客这组对应关系再一次表达了对黑夜的向往。

    (二)存在之维:对段位性与反段位性的考察

    段位性在诗歌中有三种具体体现:一是指一句由词语构成的,且不具有完整句意的诗行;二是指用标点符号隔断的完整句子组成的诗行;三是指同一个诗行中有句子和词语的共同组合。这三种情况都是通过句法和诗行排列实现了“段位”的效果。[2]而每一节中,几个这样不具有完整意义的诗行拼接而成便可得到一个完整的“故事”框架。

      第一种情况如首句“Swiftly walk o'er the western wave,”是缺少主语的,第二句“Spirit of Night!”则正好弥补了上一句不完整的句意,两句连起来读时,黑夜灵动、敏捷的形象在诗行中便呼之欲出;第二种情况如第四节中“Thy brother Death came,and cried,”死神的降临和高呼应该是一个连贯的行为,但诗人用了逗号加以停顿,一方面是渲染了凝重的氛围,另一方面也加深了对“死神”可怕形象的刻画;第三种情况如第五节中的“Soon,too soon”和“Come soon,soon!”两句都是由单词加句子组合而成的,意义相同,都突出了“我”在期望黑夜来临时表现出的急迫感。而单词和句子在表达同一意义的基础上再进行叠加,更加彰显“我”的期待,推动了诗中情感的发展。

      这三个例子在诗中以不同的形式体现了诗歌中“段位”的效果,诗歌的“反段位性”出现的基础是“段位性”,实际上就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待“段位性”。其重点在于诗歌对日常语义的打碎和破坏。诗歌中描写的昼夜交替不是从内部观察的,而是从外部或上面观察的,因此,聚焦在一个层面与另一个层面之间的转换不仅是有可能的,而且也是不可避免的,但同时也不排除其他的可能。[2]昼夜交替是每天都会发生的自然现象,而诗中没有交代是何时开始的,因此从哪个时间点开始发生都是说得通的。聚焦的变化可以跨越时间序列甚至是本体论层面,这便是叙事学层面的反分段性,反分段性也为诗歌的解读提供了多种可能性。

    四、结语

    综上,诗歌在意象、结构、音韵上都赋予了黑夜极大的魅力,它具备了雪莱抒情的所有特质。如果运用诗歌叙事学仔细读完“叙事”的抒情诗时,读者分享了诗人的情感,往往也会同雪莱一样陷入困境。而将关注的重点从诗歌本身重新转向诗歌叙事学的理论可行性时,要注意“诗歌叙事学”是一个中国语境的用词,在中国文学史上叙事和抒情相结合的诗篇不在少数,对于这部分诗歌的研究,除了从传统的叙事学角度切入,诗歌叙事学这一方法为中国抒情诗的研究提供了更多可行性和发展空间,但在移植一个西方理论时,势必会遭遇“水土不服”,中西诗歌的韵脚有根本上的不同,面对这种情况应结合中国诗歌的背景,尝试对抒情诗的叙事内容、技巧和结构进行分析,形成一套普遍适用的方法和概念,使诗歌叙事学为经典叙事学研究做出自己的贡献。

      本文标题:抒情诗歌的叙事性研究——基于雪莱诗To Night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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