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 萌,李 岱
(中共黑龙江省委党校,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
“互联网+图书馆”模式下,图书馆阅读推广活动正开展得如火如荼,但新的冲击和变革正在悄然酝酿,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新技术将对各个行业和领域发起冲击,掀起一轮新的技术革命。中国信息协会教育分会长周长春在2021年第五届智慧图书馆发展论坛开幕式上指出,过去的绝大部分知识在图书馆,今后的绝大部分知识在云端,未来图书馆的生存与发展要从“知识在云端”这个时代特征考虑。阅读推广作为体现图书馆核心价值的主流服务,更要思考如何在这一大背景下进一步提高服务质量,增强图书馆的核心竞争力,提高图书馆对社会的价值贡献。在数据驱动与智慧融合的发展轨道上,数据资源成为创新的核心要素,对于阅读推广服务来说,如何有效搜集并分析数据,帮助决策者从宏观角度把握用户群体,从而制订针对性、有效性、持续性更强的推广策略成为绕不过去的课题之一。在众多信息分析方法中,社会网络分析法尤其适用于图书馆阅读推广研究,它不仅仅是一种有力的分析工具,更是一种方法论,我们可以从万物互联的关系论视角来思考图书馆的阅读推广问题。
1 阅读推广的基本问题
阅读推广作为一种新型服务,是国内外图书馆界的新现象,国内外学者对其开展了诸多探讨和研究。我国学者对阅读推广的大规模研究始于2010年,随着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中出现阅读推广研究项目,图书馆阅读推广研究进入了一个研究规模迅速扩展、研究领域不断突破的新阶段。与国外重实践轻思辨的研究方向不同,我国学者突破了国际图书馆界常见的用户阅读行为研究、图书馆活动个案讨论与阅读推广调研分析等偏重经验和实证的研究范畴,进入了阅读文化研究、阅读推广服务对策研究和阅读推广基础理论研究等新领域,大大丰富了图书馆阅读推广的理论体系。尽管现在学界对阅读推广还没有一个公认的权威的定义,但学者们已经对阅读推广的基本问题进行了广泛探讨。1.1 阅读推广的主体
阅读推广的主体问题讨论的是“谁来推广”。白君礼等认为阅读推广主体是阅读能动地自主地实践——认识活动的承担者,并将其分为三大类别:个体、群体、组织。现阶段,我国阅读推广主体从组织者和实施者的角度可以分为政府、图书馆、社会组织和读者四种,它们各有优劣,实力悬殊,应该以政府和图书馆作为主导力量,扶持其他主体共同发展,长期合作。卫玉婷等认为公共图书馆数字阅读推广服务的参与主体,主要包括文化技术企业、数据库供应商、新闻出版单位、学校、其他事业单位、读者。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和阅读推广事业的发展,阅读推广活动的主体呈多元化趋势,图书馆是阅读推广的主阵地,但目前已无法凭借一己之力支撑面向全社会的阅读推广服务。以政府和各级各类图书馆为主导,联合其他组织和群体开展多平台、多途径的阅读推广服务成为主流模式。可以说,阅读推广的主体是泛在的,组织、机构、团体是主体,每个人也是主体,阅读推广的主体分布在各个阶层、各个角落,广泛存在于每个人的身边。1.2 阅读推广的客体
阅读推广的客体问题讨论的是“推广给谁”和“推广什么”,即推广的对象和内容。阅读推广的受众涵盖了从婴幼儿到耄耋老人,从学生、教师、科研人员到工人、白领、管理人员等各个层面的全年龄段人群。从阅读推广服务来看,在丰富对普通人群的阅读推广服务的基础上,更加重视完善对特殊人群的推广服务,如针对幼儿、老人、残障人士或隐性残障人士的服务。从阅读推广内容来看,其以图书文献为主,并以此为依托,最终目的在于推广阅读意识和方法,为全民文化素养和文化自信的提升贡献力量,使不爱阅读的人爱上阅读、使不会阅读的人学会阅读、为有阅读障碍的人提供便利、提高大众阅读效率。1.3 阅读推广的方法
阅读推广的方法问题讨论的是“如何推广”。经过多年的实践发展,阅读推广的形式和方法已经逐渐成形,种类繁多。有荐书类推广、诵读类推广、交互类推广、竞赛类推广、表演类推广,还有如真人图书馆、图书漂流等其他多种推广活动。我国图书馆的阅读推广活动形式多样,但总体来看活动之间的互动性不够强,系列活动和联动活动数量有限。2018年12月,上海图书馆、南京图书馆、浙江图书馆和安徽省图书馆共同编制《长三角城市群公共图书馆发展报告》,指出长三角各地图书馆均积极开展阅读推广活动,构建长三角公共文化服务圈,但即便是在地域范围较大、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长三角地区,公共图书馆阅读推广联盟从2014年始建至今数量仍然不多,并且在四省(市)中,只有浙江省的联盟建设有较强的时间连续性。此外,活动策划前期用户参与较少,活动结束后对用户体验反馈关注不够,缺乏有效的活动效果反馈数据,这削弱了阅读推广活动的连续性,使得推广活动对下一次活动策划的指导作用变得十分有限。另外,公众阅读意识和阅读行为的培养需要长期有效的推广活动来支撑,如何使图书馆的服务从读者奔向图书馆转变为主动服务到读者身边,将阅读活动更好地带到社会基层,打通全民阅读的“最后一公里”,使人们深切感受到阅读的力量和乐趣,仍然是图书馆界需要思考的课题之一。
从对阅读推广的基本问题的探讨中可以看出,阅读推广的主客体都离不开广泛的社会网络,如果将阅读意识和阅读行为习惯看作是一种流行度的扩散,在整个推广过程中“人”的作用都不可忽视,那么在分析社会行动者之间的关系结构、群体与个体之间如何相互影响等方面具有优越性的社会网络分析法将对阅读推广的研究有所裨益。
2 社会网络分析在阅读推广服务中的可行性及适用性
社会网络分析最初是由人类学家阿尔弗雷德·拉德克利夫-布朗(Alfred Radcliffe-Brown)以一种相对非技术化的形式提出的,此后,越来越多的社会学家试图理解社会行动是如何“相互交织”“互相关联”地组织起来的,也开始探讨社会网络的“密度(Density)”和“结构(Texture)”。1970年起,大量技术性和专业应用文献问世,社会网络分析的关键概念从这些文献中脱颖而出,此后,这些技术逐渐跻身数据分析的主流,形成了诸多关键概念并得到广泛应用。例如,“密度”(Density)用来说明一个群体中成员的关系紧密或疏远程度;“派系”或“小团体”(Cliques)指群体中关系特别紧密的一部分成员;“中心性”(Centrality)用来衡量一个人在群体中的地位、优越性、社会声望等;“强联系”(Strong Ties)与“弱联系”(Weak Ties)分别表示成员之间社会关系紧密、接触较多与社会关系疏远、接触较少。显然,无论是信息还是观念的传播,总会在小团体的边界即弱联系的成员之间受阻,基本的解决思路就是考察一个群体的总体结构,找出社会网络中那些相互较少联系的群体之间的结构洞(Structural Holes)和网络中的中心成员,寻找方法跨越集群壁垒以使阅读推广在动态变化的关系群体中达到最大化效果。常规统计学研究的属性数据(Attribute Data),如个人的性别、年龄、学校的学生数量等变量之间大都相互独立,其分析方法也早已成熟。但在研究多个行动者之间的关系时,一个能动者的数据总是与其他能动者联系在一起,变量分析法不再适用。而社会网络分析可以对各种关系进行精确的量化分析,从而为某种中层理论的构建和实证命题的检验提供量化的工具,甚至可以建立“宏观和微观”之间的桥梁。目前,社会网络分析法在文献隐含信息挖掘研究、网络及空间结构分析研究、知识管理研究、数据挖掘研究、虚拟社区分析研究等领域均有所应用。有学者注意到社会网络分析与阅读推广的内在关联并开始运用社会网络分析方法分析相关问题。这些分析大多利用UCINET等社会网络分析工具,从网络密度、平均距离、中心性分析、凝聚子群分析等方面,综合其他学科领域理论,或分析阅读推广的研究热点,或研究高校移动阅读推广活动成员的交互行为,或挖掘某一群体在某方面的潜在阅读兴趣,或揭示读者阅读风向及作者的理念对读者阅读选择的影响,等等。数据资源作为新时代创新的核心要素,其重要性和重大作用在这些研究中得以充分展现。
传统的社会网络分析受制于数据规模和领域,往往只能分析几十到上百人的数据,而在大数据广泛应用于各个领域的今天,数据的数量和处理效率都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Pajek等善于处理大量数据并将其可视化呈现的程序应运而生,海量的数据收集和分析不再令人望而生畏,社会网络分析可以大显身手的时代已经到来。当人们已经习惯于使用网络来通信、自我表达、自我教育甚至创造知识的同时也创造了复杂的反馈,这些反馈数据能够表现出多个不同层次和不同规模的网络行为方式,通过适当的筛选、整序、分析,这些数据能够呈现出人们正在做什么、需要什么以及各服务主体如何更好地满足其需求,这些信息在指导图书馆制订阅读推广策略时将起到关键作用。目前,在阅读推广的研究中,社会网络分析的数据收集工作大多是从已有的数据中抓取有针对性的某一部分,用来分析某个具体问题,从数据源的角度看未免略显被动,图书馆在制订阅读推广策略时,可以以社会网络作为大背景对阅读推广加强认识,并从最初的策略构想阶段就有目的地为今后的数据收集做好设计和准备,在制订推广策略时更加注重其有效性、针对性、持续性,重视用户的反馈信息,并据其制订下一步的信息资源建设方案,将有限的人力、物力、财力用在最能提升用户体验和提高用户满意度的“刀刃”上。
3 社会网络分析视角下对图书馆阅读推广的认识
人类社会是一个高度复杂的网络系统,在思考问题时,可以首先建立起一种网络的观念,并将其作为一种看待复杂系统的方式,着眼于网络内部结构及其所产生的丰富反馈。3.1 弱化地域特征
互联网的发展使得图书馆的资源和服务能够突破物理馆舍的限制,作为提升图书馆核心竞争力的服务手段,阅读推广服务也应该突破物理限制,在制订推广策略时弱化地域特征。网络是事物之间相互关联的一种模式,我们身在其中的社会网络体现了朋友之间的社交关系,这种社交关系的复杂性随着人类历史进程所发生的各种技术进步不断增加,地理上的含义在各种社会网络中越来越被淡化。从万物互联的角度出发来思考问题,有助于制订出兼顾有效性和持续性的阅读推广策略。随着技术的不断进步,图书馆服务的延展性不断增强,可以看到,依托互联网,任何一个图书馆的服务范围都不仅仅是突破馆舍的物理空间限制,而是会进一步突破行政区域限制、甚至突破国别限制,走向世界。未来的知识在云端,用户也在云端。3.2 科学划分目标群体
人的需求是多样的,依托有限的资源提供的服务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获得所有人的肯定。将阅读推广的对象以群体为单位进行划分,开展针对性较强的服务,有助于提高资源利用率并且使推广效果最大化。对目标群体的划分可以从多种角度考虑,如以年龄为区分,研究针对幼儿、青少年、老年人的阅读推广策略,这也是目前阅读推广实践研究中最常见的方法;以社会角色为区分,研究针对中学生、高校学生群体、上班族、自由职业者等群体的阅读推广策略;以是否需要特殊服务为区分,研究针对残障人士或隐性残障人士的阅读推广策略;以阅读志趣为区分,研究如何更好地服务诸如科幻爱好者、悬疑推理爱好者、书画艺术爱好者等不同志趣的群体;以阅读倾向和阅读需求为区分,研究针对科研工作者、阅读疗法需求者、碎片化阅读需求群体的服务策略。目前,针对幼儿、青少年、老年、残障人士等特殊群体的阅读推广服务研究较多,针对上班族、青壮年等群体的服务研究较少,但他们恰恰是阅读推广的重要目标群体,他们阅读行为习惯的养成将从根本上影响青少年群体和幼儿群体等关乎国家未来的下一代人对阅读的接受和认知。此外,在复杂的社会网络中还存在无数大小群体,每个人都生活在社交群体之中。一个较为稳定的社交群体中的成员往往共拥有一致的价值取向或兴趣爱好。在社会网络视角下,评估一个人行为的结果不应该是孤立的,而应该预计且综合考虑到网络环境对一个人行为的反作用和影响。尽管个体的行为可能受到其所处的、隐含的网络的影响,但效果只是在群体层次才有明显体现。个体选择群体,群体反过来影响个体,最终将会出现同质性现象。所以划分群体时可以参考多个维度的指标,使划分出的目标群体与馆藏资源或推广资源的匹配度更高,以达到更好的推广效果。
3.3 预见阻力因素
一个新的想法、做法或观念在网络中扩散的方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人们的相互影响,这种影响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人们基于其他人的行为信息做出的推论。当看到许多人都做出同样选择的时候,人们会假设那些人有自己所不知道的信息驱使他们做出那样的选择,并且试图推测他们的选择受到何种信息影响,而自己会基于这种推测做趋同的判断。例如,看到一个上座率很高的饭店,人们会倾向于判断这家店菜品很好或优惠力度比较大,从而更乐于尝试。二是“社会化”(Socialization)或“社会影响”(Social Influence)产生的作用。在社会网络中,个体的特征主导网络连接的形成,但在社会影响中,已经存在的社会网络连接将会改变人们(可变)的特征。人们倾向于选择与其他人一致的行为,即便那可能并不是最优选择,这种模仿更容易出现在一个网络的局部位置,因为与整个网络相比,人们往往更在意自己的行为是否与网络中直接相邻的人们保持一致。当人们去模仿网络中邻居的行为时,连锁反应就出现了,一个新的行为会始于少量的初始实践者,然后通过网络迅速扩散,但这种扩散有可能被阻止在网络中一个密集相连的群集的边界,形成集群壁垒。在阅读推广策略的制订阶段,团队就可以根据流行性在网络中传播的规律提前推演预估该策略的可行性、推广过程中可能遇到的阻力、推广的预期成效等。其中,阅读推广服务是否能被更多人悉知和接受、是否能够激发更多人的阅读意愿和阅读兴趣取决于能否在制订服务策略时就考虑到集群壁垒,并且根据用户反馈数据发现并打破推广中遇到的阻力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