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六
  清明祭母
  母亲这一天
  我渐渐地习惯了
  我再也不哭
  不让眼泪流下来
  每年的今天我都会来
  我把这一天当节来过
  我几乎是幸福的
  给您的坟上添添土
  收拾收拾杂草
  化点纸钱
  得闲就多坐一会
  有事就匆忙而去
  只是迟早的事
  总会有那么一天
  我也会来到这里
  到那时母亲啊
  我就什么都不做
  每天都陪着您老
  服侍您
  和相框里的母亲独坐一夜
  一树桂花的开放迟于9月25日午夜的月光
  母亲我扶着月光回来
  这一夜只有这些月光
  念及我的下落
  我手含中指抱着这些月光
  并不是要与这个世界区分开来母亲
  这些年我只是固执地做着
  让月光开口说话的活计
  不是人们所希望的那样
  母亲而是此时月光中
  一个和月光玩耍的孩子
  洁白固执周身是光
  2006年9月25日
  夜酒后归家,和
  相框里的母亲独坐一夜
  2008年10月7日夜又改
  决定了随它闲了荒着
  决定了闲了荒着
  没必要种下大豆包谷
  和任何一种养人性命的谷物
  决定了
  今年
  这块属于我看守着的山地
  大约四亩二百四十平方丈
  阳光和雨水下来
  它想生长什么就生长什么
  放下手中的农具
  我也去超市
  买大米
  决定了
  夜读吴佳琼的诗
  起身一如此时
  风吹枝叶一些言说的声响
  惊扰了整片纷飞的月光
  散开词在思索中
  抓住言说的秩序
  倾听愉悦
  仿佛流水中漫游的鱼
  保持着自在的方向
  这一场大雨来得太突然
  我傻乎乎地锄着大豆地里的杂草
  听见老孙叫他媳妇
  “快跑快跑……”
  我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
  抬起头来
  发觉是雨
  速度快得
  不容多想
  丢下锄头
  拔腿就跑
  “老孙怎么不叫叫我……”
  他听不到
  他哈哈地抖着湿透的全身在屋檐下
  冲着我笑
  在外地想起妻儿
  现在是7点45分饭后
  8月的曲靖天热
  女儿跟在妻子身后
  10岁的孩子看看
  街边的路灯亮了
  口渴母女两人
  一前一后
  买了一个冰淇淋
  一前一后走在
  人群里
  和一株树对坐的下午
  我必须要走动去很多的地方
  挣点钱有间房有张床生生病
  才能了此一生
  而它不它一出生就在这儿了
  一会儿风来找它一会儿阳光
  它喝雨水不吃大米
  有时候没有水不喝也不要紧
  不像我一顿不吃就饿得慌
  伸伸腰摆摆枝叶
  和几只蝴蝶玩玩
  和一群鸟儿闹闹
  3点15分的时候两只松鼠
  也曾来过
  一个下午的时光就这样被打发了
  连同我的一些想法和我的这个下午
  也一起被打发
  站在东山看西山
  站在东山看西山
  直直地看过去
  穿过珠街乡曲靖市区到达西山乡
  最高的那座叫翠山
  山中有座寺如今寺里不是和尚两个
  而是风景区影视城
  去年春天女儿对我说
  星期三我们三年级五班要去春游
  再远也就看不清了
  再远都变成了想象
  变成了睁的眼睛说瞎话
  怀念一把菜刀
  作为一种日常器具生活中的必备之物
  一把菜刀我不知道你现在挂在哪里
  被什么样的人家使用
  这样的夜晚月光从高处下来
  怀念你
  三天前的夜里被好奇之人取走
  伴我五年光阴的菜刀不算名牌
  产自乡下的铁匠铺
  总是在夕阳西下之时妻子使用过后
  被挂上刀架
  看着桌上的清淡
  也见证了一家三口的简单快乐
  菜刀此时的你呀
  会不会透过新主人家厨房的窗子
  也来怀念先前的他们
  想见哪一天他们家有钱了
  买一头猪回来要杀
  自己还够不够锋利
  既让他们一家三口高兴
  又不至于让自己受到伤害
  卷起了锋刃
  桃子熟了
  夏季来临果园里的桃子熟了
  老徐从枝头摘了一些
  叫他媳妇端到路边去卖
  一个路过的开着东风大卡车的年轻人
  停下车价也不问
  拿起一个咬在嘴里
  快速地将另外一些拾到称里
  说了声够了
  就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他忘记了收拾一下嘴里桃子的桃毛
  两公斤四块钱老徐媳妇笑笑
  五块钱再拣几个年轻人吐掉桃核
  将另外一个要吃的桃子顺手往身上一擦
  桃就称好了
  年轻人拎起桃
  看着停在路边要送往曲靖的一车碎石
  拉开车门发了电轰着油门
  老徐媳妇用手扇扇扬起的灰尘
  开慢点小伙子
  此时老徐拎着一个竹凳穿过公路
  正朝他媳妇走来
  母亲的年夜鱼
  鱼要红尾的鲤鱼不用饲料喂养的
  不能太大六两左右的最好
  清水大盆里养一夜
  年三十的下午四时左右动手
  轻去鳞细尽鳃除内脏
  流水洗净待水分微干
  一口包谷酒加少许盐
  闷腌半小时
  待用
  干红的辣椒不用隔年的
  留头用尾
  姜丝多细葱段多长
  而红皮的老蒜剥几个刀背剁成泥
  老酱越陈越好数粒花椒备着
  火候最关键
  油几成欢时下锅
  煎至两面焦黄
  也有讲究
  什么时候滴几滴老陈醋
  也有讲究
  而那鱼盘垫底增色用的香菜怎么摆放
  起锅的分寸
  母亲啊这些
  都在心里
  母亲又是一年的腊月二十八了
  明天啊
  儿就去把这些备齐
  想着呢想着呢
  唇齿间就有了味道
  想着呢想着呢
  母亲啊这过年
  就有了滋味
  就有了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