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故事从菜地开始：一个时髦的女人，
在盐碱地里挖出一小块菜地——
就在你的屋旁，嫩芽破土而出，
青翠，娇绿，鲜活得如同是你。
你忐忑不安，带着哭音告诉我：
因为大意，幼苗死光了。我戏谑：
你是故意的，因为你不想我得到，
你难过的神情突然如青鸟扑腾的
翅膀似被温柔浸润。然后菜园就被
栅栏围起；然后就有一把锁锁住；
然后你把钥匙交给我；然后再
把我当粒种子种在菜地里。
二
悲伤蠕动如蛇。你愈发脆弱，
孤单得如同水里只有一条鱼，
无望的窒息在你瞳孔里扩散。
于是我决定爱你：决定用我
生命中最本质的热情让你解脱。
我组合着各种梦想说给你听，
但你打击了我。似乎更严厉地掩饰；
似乎是谎言被你揭穿，束手无策的
慌乱，煎熬随之而来，如同潮水；
如同肉体的撕裂，所有潜藏的
暗流汹涌而出，乞求和你升华。
但我摔倒在地，远比我想的要痛。
三
我变得沉默，无话可说，
有时又胡言乱语，，有时又想
这样愤怒的死去，惟独没有勇气，
强行把你从混乱中拽出来。
你心乱如麻，一头野蛮的狼把
你从梦中叨走。你无数次看到了
希望和勇气，但每次漫延开来的
都是你深感不安的绝望。
那头狼不是我——这头温驯的
羔羊使你厌恶：你也开始沉默，
并且用一种坚决的态度，不再在
梦中梦到那头把你叨走的狼。
四
睡眠正在离开，每天都和你
串通着一个个阴谋折磨着我，
从清晰到模糊，又从模糊到清晰，
爱与不爱不停勾勒着咬人的曲线。
我知道我会在一种可能中死去，
活着成了累赘，时间负担着沉重，
它们挂在我眼帘，挂在我
时刻翻来覆去的枕头上---
而这一切你不会感知，我们彼此
的自虐都是不会回头的箭。
事实上每一种压迫都来自于
无边的想像和没来由的猜忌。
五
此时我才知道：爱是一种奢侈，
你要变得不再认识自已才能得到，
最可怕的是考验，是无所不在
的眷念使你产生了厌倦；
使你变得恐惧，才会去揣摩每个字，
每句话背后的含义，你逐渐会冷酷。
希望的灵犀永不会落下，除非你
老了，她也老了，只能相濡以沫。
美丽是危险，昨日种种都会逝去
它不会停留，就像海誓山盟，
一切都会混淆得纠缠不清。
美丽首先是诱饵，其次才是感情。
六
你时而小鸟依人；时而如冰山；
时而把自己放弃；时而又寻找着，
如一只被惊醒的猫，被你孤零零
的意志谋杀，同时也勇敢地
谋杀了我。在你躲闪的眼神
和假设我是你所有烦恼的行为，
仿佛我不存在；仿佛拒绝一切；
仿佛我承受的不是你的哀怨。那种
情节我至今记得：在你依然活跃的
神态里显得陌生。当我凝神于你：
虽然你冷若冰霜，内心却喜悦得如
仙子，而当我离开，你便将它抛弃。
七
占有还是放弃？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道德是荆棘，长矛是它的工具。
我们首先不能原谅的就是自己：
我们应该爱着他们并履行责任。
欢乐有多大？伤口就会有多大。
飞蛾葬身于火中必然在后悔，
它原本以为奔向的是光明，
所以它永远只有一次生命；
所以在你的泪水中我只是亲吻，
抱紧你而没进入更深处。
既使我因为抑制而在哆嗦；既使
我为此付出将是遗憾一生的代价。
八
但这是欺骗，时间会拖垮自信，
人生似乎被咬啮的残缺不全。
你试图忽略的是假像，你惟独
不能做到的事实是：忘却！
因为不能抗拒；因为是力量
的源头；因为因此忧伤或快乐；
因此而得知相知相觉的甜蜜。
你不能如行尸走肉般并
眼睁睁地看着哀老而无能为力。
你害怕人生就这样死气腾腾并
在沼泽中挣扎着沉没。你开始
哭泣并坦白：去爱是惟一正确的事。
九
爱用相同的方式再生，喜悦变幻着
不同的颜色。你轻盈如鸟，流光溢彩，
仿佛没有了过去，像是刚出生的
婴儿，纯洁，天真，充满着魅力。
而我化身得愈发善良，内心塞满了
得意，如君王那样富足而又从容。
世界是柔和的光，一切理所当然
得可以理解和宽恕。我们保持着
秘密的微笑，如风飘渺并注意着
彼此不曾注意的细节，从中汲取
对自己有利的因素。我们在门后相拥，
没看到被挡在门外的观众在冷笑。
十
喜欢贴近你的脸庞，芳香如此醉人，
可以随意吸吮着沁人肺腑的味道。
还有你蕴涵着音乐的声音——在你
嘴中演奏着一个个奇怪的旋律。
唉！万物都成了你挪喻的对像，
一个咯咯爱笑的小女孩，仍在
记忆的童年里变得有趣。迷人的
神采温柔得如摊开的草地。天空
在你眼里雾气般扩展得宽无边际
——但你无法摆脱我爱的粗暴，
当你不得不承受那肉体盟约的侵占时，
你颤栗着，仿佛我们都是在地狱里。
十
的确在地狱里。你一直害怕的结局
来了，一时间被遗弃得如此彻底。
虽然你愈加肯定，抱着必死的决心，
并相信只有爱才是问题的重点。
可世界不光是爱情的影子，
水，空气，事业，金钱，还有自信；
还有不能忽略的亲人，我们不能
关上所有的大门像可怕的弃儿
找到能够独自依存的栖身之地。
更可怕的是我们不知不觉变得
暴躁，在失去耐心的争吵和冷战中
仇恨恰如其当的插了进来。
十一
你啰嗦而又哑口无言，脸色苍白又
潮红如血。你时而坚定得想要实施
一个个方案；时而又闭嘴像是再也
不愿说话。你在辱骂中瑟瑟发抖得
也认同自己是淫妇——你无处逃遁，
每个人唾沫横飞如同他们已不止是人。
你奄奄一息的手突然发现世界是空的，
空得连悲伤都消失了——你终于坠落了，
坠落在语言的巧妙里。我总能在需要时
切入要害让你看清事物的本质。我说：
我们必须接受命运，因为这就是命运。
你显得透彻，如寒蝉在寒战中寒噤无声。
十二
你决定离去，义无反顾得掩饰了我
卑鄙的轻松。你把我抱在怀里，安详
得这个夜晚似乎永不结束。你哼着歌
并让我头贴着你的胸脯再一次睡着。
我回到了正确的轨道重新运转，
逐渐觉得往事如烟可待追忆，
一切都可美好得留在心中并可以
玩味……虽然有时也不知为何伤心。
但你却和死神做了交易，它帮你完成
了最初的诺言，并实现了完美的永恒。
你从此解脱并心安理得。而那个男人，
他将永远为此差耻并一生孤苦伶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