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美宇
老夫老妻手挽手听沪剧
唱的拄拐 听的坐轮椅
这一晨的阳光叮叮当当
小路弯弯，翠叶榛榛
曲子咿咿呀呀，苏州河一样流转
湖里的鱼儿钻进钻出
路边的孩子跑来跑去
不远处，鲁迅端坐
长衫，细眼，一字须
手握烟斗，锁眉凝神
他坐高台
更看清这低低矮矮的人生
身后的白玉兰
擎起两簇巨大的绿荫
树下的红衣人，身子瘦弱
拎一把亮剑
正要练熟一段以柔克刚的太极
巴金故居
起笔沉重，因为这里有一个沉重的老人
1978年，弃舟多年的船长
重新登上他的战舰
已是风烛残年，已有病魔加身
船桨早折，桅杆半断
只有太阳还日日升起，在窄窄的船舷
小桌，木椅，对面是碧绿的草海
一次时间的倒溯，心灵的逆流
从74岁，慢慢回眸
他看到陷阱，困兽的挣扎
他看到火焰，一颗颗被煎炸的心脏
不要自诩为钢铁，寒风也会把你吹成一根细弱的草绳
只要轻轻一拉
灵魂的底处充满脆响，膝盖绵软
经不起一只瞪大的眼
在命运的巨掌下
谁都可能交出思想和魂魄
我们反对的，也正是我们屈从的
“羞耻” “恶心”他说：“我忏悔！”
八年，一百五十篇，四十二万字
时间把一大块钢锭打磨成细细的针尖
用它缝补破碎的旧衣，也挑亮灯盏
在微微的光亮里，老人慢慢俯身
重新拾缀词语、自由和良善
如今他的战舰对外开放
武康路113号，每周一闭馆
平时，并不见很多人来参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