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希望我把老家那些果树管理起来,收获水果给自己尝尝,并不企望卖钱。于是,我今年四月九日回老家一趟,准备住一宿。城里与老家不远,来回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若回城里睡觉,一天时间被掐头去尾,就干不了多少农活。
上午,妻子与她的姐姐去挖毛竹笋,母亲去邻村拜佛念经,妹妹要接送她的外甥女去读书下午才来,只有我一人在家里。在电饭煲里煮上米饭,在小泥炉上炖上猪肉骨头……忙完一阵后,便坐在中堂客厅沙发上品茗。
叽叽,叽叽,燕子们衔着草泥,从大门口斜进斜出,在楼梁上筑巢。有三个半大碗形状的泥巢沾固在楼梁上。为防脏物掉落,母亲在下方钉上硬纸帕。嗷嗷待哺的可爱情景,还未呈现,时间尚早,燕儿还未降生呢。
对门山上,原本消瘦的草木,现在丰腴饱满了起来,绿色堆了一层又一层;此时,阳光仿佛是橘黄色的,涂抹在青山、大地、房屋上;繁花竞相开放,草木萌动,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人间四月天,最美!
趁这几天阳光明媚,村民们纷纷制作咸菜。岭背上,邻居家的门口,一男一女正在簟皮上放一块砧板切芥菜,并把菜碎摊放出去,要晒成半干湿的,来制作梅干菜。青翠的芥菜味弥漫周遭。
整个村庄土墙木头房的泥瓦片,皆换上崭新、光滑的琉璃瓦,包括柴间、猪牛栏间,这样提高了古老泥墙房的抵御风雨的能力,且加强了稳固性,远看也是一道特色的美景。而村口外面一座座高山,被夷为平地,因新建飞机场被征用,仿佛外面的春风涌进山沟沟里。
我家有农地和自留地两个果园,其实谈不上果园,以前在土地上种粮食作物和蔬菜时,零星套栽一些果树而已,所以间距很不标准规范。农地果园有柚、柑桔、桃、猕猴桃、梨等水果;自留地果园有柑桔、桃、樱桃、山楂、猕猴桃、杨梅,枇杷树占大多数。大多数果树是我多年来、休息日时回家陆陆续续栽下的,有的只要管理起来能产果,有的正初长未产果。
现在,农地果园的田坎壁横带上有四五株桃树,是父亲在世时栽下的。当时农地果园有五十来株桃树,经父亲精心、勤奋管理,每年桃子硕果累累,满足了一家人的口福,并赠送过亲戚朋友,也卖过不少钱。后来桃树渐渐老化衰败,加上我缺乏时间对其进行管理,父亲栽下的桃树就剩下这几株了。
由于多年没有对果园果树进行整枝修剪,有的果树枝条使劲往上疯长到三四米高,给管理、采摘,特别是给喷洒农药带来困难,并且影响产果丰收。
如今的果树若不治虫管理,除部分有收获外——外表难看,产量不高,大部分果树是没有收获的,桃树肯定没有。比如桃树,虽然已结果,但得病腐烂和被虫豸咬过,还未到成熟期便纷纷坠落了。
下午三点多钟,喷药水比较理想。我背着普通喷雾器,先去农地果园喷洒农药。这次用的是保果、治病、治虫三样农药。
一株株柑桔树、柚子树缀满了白色的小花,暗香浮动,清香袭人,沁人心脾,它的香可以跟桂花的香气相媲美。我特别喜欢这种清香,穿透久远而不热烈。桃树枝头已结小果,特别是那株油桃树,枝头结满了紫红色的小桃子,在阳光照射下油光发亮。我想只要给予好好管理,今年肯定有油桃品尝。
戴上草帽和口罩,背着喷雾器,装满三十多斤重的药水,左手摇着手柄,叽噜咕,叽噜咕,右手握着喷管在果树上晃来晃去,喷头药水雾,唦唦唦向枝头各处覆盖。承载着重量的背带,紧紧勒住两肩膀,很不舒服;左手臂也被摇得酸酸麻麻;当喷管伸向高处喷,有时一阵风拂来,满面都是药水。这农活很辛苦,又不安全!
喷好农药后,趁黄昏时间,把农地果园田坎壁的那些果树解围出来,它们被荆刺、灌木、斑茅草、藤蔓团团围住,我要把这些全部劈掉,否则也没有更多水果好吃。而自留地果树被包围得更加严重,由于时间关系,只好明天再去劈了。
母亲睡的那间厢房,有两张床铺。而另一间厢房,一直空着,无人睡,有一张古床是爷爷奶奶留下的,有床架子,上面雕刻着各种精美的图案,床沿下还有块踏板,已磨损得凹凸不平了,可见年代的久远。像这样的古床,我在影视剧里看到过。正是这古床,才一直让它放着,堆着棉被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没有换成现在的弹簧床等。下午,妹妹和妻子,擦洗古床,抱出被褥在门口晾衣架的竹竿上翻晒,又缝缝补补……忙了一阵时间,才把晚上睡觉的床铺好。
我大概有七八年时间没在老家宿夜过了。其实,这次宿夜也不仅仅是为了干活,是为了重温儿时的情景?还是在原乡的怀抱里体验乡愁的温存?还是……我说不清楚。
乡村的夜是宁静的,静得连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虽没有钟声,但偶尔有几声狗吠,虽不是客船,却是老家温馨的古床。很少的时候,我在这张床上睡过。躺在古色古香的木床上,我按捺不住回忆,往事便一个一个蹦跶,蹦跶地跳了出来。比如,盼来了大年初一,雄鸡啼过几遍后,我便比往常要早就苏醒过来了,过年了,很是兴奋。母亲也醒了,便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叮嘱我要记住:过年一定要讲好话,讲吉利话,不能讲脏话,更不能骂人。还说,以前一个孩子过年时讲话不注意,对人讲话时露出口头禅:你这个棺材,你这个棺材。他的父亲立即为其化解:有官有财,有官有财。
第二天早晨,天刚亮,我就起床,背着锄头,拿一把弯刀,去自留地果园整理杂草。路上,鸟声像戏曲里闹头场,空气中花香四溢扑鼻,小山溪流水潺潺,仿佛大地到处在萌动、翠绿。
不要说斑茅草从自留地的地坎、地沿等处向地中心蔓延,就说果园里的一株猕猴桃、一株枇杷树,就完全被一人多高整片的斑茅草所掩盖,直不起身子,透不过气来。
斑茅草生命力极强,地下茎横走,蔓延很广,相互纠缠成网成片。嫩叶可作为牛饲料。叶基生有稀疏的长毛,叶片锋利,会割手。种子有白色长毛,能随风飞扬。茅根呈长细条形,像竹节,茎干长大后一根根粗如野山竹。割掉后,第二年,甚至当年又会快速生长出来,即使用除草剂也很难铲除,只有挖掉盘根错节的根部大茎块,才能彻底铲除。所以,斑茅草对农田农地、庄稼危害性极大。那些荒芜的田地,大部分是被斑茅草所占领的。
我仿佛钻到斑茅草的林中,砍掉一根根粗茎干,砍时须小心,否则叶片割伤双手;偶尔掺有荆刺,一不留意,不是勾住裤子、衣角,就是勾住袖口或皮肉,小心翼翼才将其拿开,虽然戴着手套,但手腕等处还是挂彩了。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挥舞刀子,这两棵果树才正式“显山露水”。
然而,仅用两天时间想管理好果树,是远远不够的。关这些桃树,从开花到水果成熟期间,就要喷洒三四次农药。还要锄地,除草,施肥等等。
我现在已退休,时间由自己调配,以后可以经常回老家管理果园,让果树硕果累累,果品飘香,并争取开垦土地,种上其它农作物,让其生长旺盛,长势喜人。因为,我深爱这片土地!
(写于2023年4月。现作了微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