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武装井岗山,只不过是军训团某些人的一厢情愿,随口而出的诺言,其实并没有得到四四一一上层领导的支持。第二天晚上我们这些人到清澜去接枪,不但没有领到武器,而且在归途中遭到联总派的伏击,差点儿全军覆灭。
王成柱知道消息后,对我们大发牢骚:“四四一一压根儿就不想武装我们,只是装样子给联总们看,不守信用,出尔反尔。指挥部那帮人把希望全寄托在四四一一身上,我看总有一天要吃大亏的。要保住紫贝岭,还得靠我们自己!”
其实四四一一的领导是明智的,武装井岗山只会使事态变得更糟。紫贝两派不管打得怎样,到最后还得联合起来,成立临时权力机构-------革命委员会,两派都有群众代表参加。武装井岗山只会使以后的武斗越打越打,制造更多的伤亡和更大的仇恨,而不是别的结果。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留在城外的同学参加了紫贝岭被围以后最大的一场战斗,潘先扬指挥的红农会东南线民兵对联总派的据点椰子厂发动了攻击。这场战斗打得极其窝囊:井系旗派五六百人不但没有攻下只有五十人据守的椰子厂,而且自己负出了很大的代价:战死了三个人,负伤了十多个人。
王成柱对这场战斗提出了严厉的批评:“潘总指挥,你是怎样指挥这场战斗的?五百人打不过五十个人,你还是一个久经考验的老指挥员呢?”潘先扬羞悔难当,不敢多说一句话。
椰子厂战斗以后,井系旗派元气大失,再也不敢向联总派的阵地发动大规模的攻击了。联总派指挥部在总结了椰子厂的战斗经验后,认为井系旗派没有什么力量,就不再理睬它了,而是集中全部力量,一心一意的围攻紫贝岭。这时的紫贝岭,已经到了弹尽粮绝,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我们在城外的同学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多次向指挥部头头提出建议,尽可能把多余的非武装人员撤出来,仅留一些武装人员在里面坚持。这样,一是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二是可以节省一部分粮食,因为城里早已经出现了粮荒。
头头们对我们的建议持否定的态度,他们说,不能把紫贝岭上的人撤出来,这样会引起军心混乱,对固守紫贝岭不利。
后来我们把这个意见告诉给王成柱,建议他跟指挥部的头头谈一谈。王老师却对我们说,我谈有什么用?现在是他们打天下,我的意见没人听,现在到了这田地步,我也管不了啦!
到了12月下旬,紫贝岭上的形势万分危急,要求留在城外的同都回紫贝岭去。王成柱召集城外的同学开会,要求大家执行指挥部的命令,跟他回紫贝岭去。
经过激烈的争论,大部分同学表示听从指挥部的命令,上紫贝岭去坚持“最后的一刻”。我和几位同学拒绝执行这个命令。我们对王成柱说,明知紫贝岭守不住,还要叫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学生去当炮会,去作无谓的牺牲,这是毫无道理的。我们这些同学最早起来造反,都是井岗山的骨干,如果同紫贝岭同归于尽,那就失去了意义。如果把我们这部分人留在城外坚持斗争,即使紫贝岭失守了,那也是局部问题,我们人还在还可以重整旗鼓,东山再起,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王成柱听了我们的话,低着头沉思了一番,找不出理由来反驳我们,就不再强调上紫贝岭了。我知道他有苦难言。现在局势这样危急,头头却拿不出主意挽救败局,大家都感到悲观失望。王成柱看到说服不了我们,只得说以后形势会有好转的话来安慰我们。他最后对我们说,在斗争的关键时刻,大家都要咬紧牙关,坚持下去,不怕流血牺牲,争取最后的胜利。
我和几位留在外面的同学向他保证,不管斗争多么艰苦,都要坚持下去,决不当逃兵。最后我们忠告王老师,要尽快把那些不必要留在城里的同学撤出来,以防不测。王成柱答应多做工作,改变斗争策略,减少不必要的牺牲。王成柱情绪非常低沉,内心藏着很多苦衷。他是指挥部的人,不象我们那样自由,想留就留,想走就走,他自己无权决定自己的行动。我们没有更多的话要说,只是说千万保重,就送王成柱他们走了。
后来王成柱没有把同学们带上紫贝岭【联总派封锁了下东桥,他们上不了】,他和十多位同学带几条枪留县城附近活动,不久就去了潘先扬那里,当了潘先扬的“军师”。
我和几位同学也到了潘先扬那里,当了东南线的一名的武装兵,我们的别动队就此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