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的岗日村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卓玛的帐篷里却暖意融融。她正跪坐在羊毛毯上，用银针在氆氇布上绣着吉祥八宝，腹中的小生命不时轻轻踢动。阿旺推门而入，肩头落满雪花，藏袍上还带着刺骨的寒气。
“快看我带了什么。”阿旺抖开怀中的兽皮包裹，露出一对刚出生的小藏獒。幼崽蜷成毛茸茸的两团，琥珀色的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发出奶声奶气的呜咽。卓玛惊喜地捂住嘴，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捧在手心，“是给我们孩子的礼物吗？”
阿旺笑着点头，在她身旁坐下，粗糙的手掌覆上她隆起的腹部。自从成婚，这位叱咤风云的马帮首领仿佛变了个人，除了必要的商路巡视，总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卓玛身边。“等春天，我们带孩子去看纳木错。”他用藏语轻声说，“就像我小时候，父亲带我去看圣湖。”
话音未落，帐篷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次仁面色凝重地掀帘而入，“首领，北方的黑风部落抢了我们运往拉萨的货物，还打伤了三个兄弟。”阿旺的眉头瞬间拧紧，腰间的藏刀随着起身的动作发出轻响。卓玛抓住他的手腕，“一定要去吗？”
“他们欺人太甚。”阿旺握紧她的手，“等我回来，我们一起给孩子做摇篮。”他俯身亲吻她的额头，转身走出帐篷。凛冽的寒风卷着雪粒灌进帐篷，卓玛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不祥的预感。
接下来的日子，卓玛一边操持着家中事务，一边焦急地等待消息。母亲坐在佛龛前整日诵经，手中的转经筒转得飞快。第五日深夜，次仁浑身是血地跌进帐篷，“首领。.中了埋伏，被黑风部落的人抓去了。”
卓玛只觉眼前一黑，扶住桌案才勉强站稳。腹中的孩子突然剧烈胎动，疼得她冷汗直冒。“带我去。”她咬牙说道，“我要去救他。”次仁连忙阻拦：“您怀着身孕，太危险了！黑风部落的寨子建在悬崖之上，易守难攻。”
“他为我闯过雪山，我也要为他涉险。”卓玛找出父亲留下的牛皮地图，上面详细标注着黑风部落周边的地形。她披上厚重的藏袍，将铜铃系在腰间，“次仁，召集马帮兄弟，我们天亮出发。”
黎明时分，马帮队伍踏着积雪启程。卓玛骑在马上，腹中的疼痛一阵接着一阵，却始终挺直脊背。寒风呼啸，她望着远处巍峨的雪山，在心中默默祈祷。路过阿旺曾带她躲避雪崩的冰洞时，她摘下颈间的天珠，轻轻触碰洞口的冰壁，“等我，我的雪山。”
黑风部落的寨子果然地势险要，四周都是陡峭的悬崖，唯一的入口架着滚木礌石。卓玛让马帮在山下设伏，自己带着次仁绕道后山。山岩上覆着薄冰，每一步都惊险万分。她想起阿旺教她攀爬的技巧，将冰镐稳稳楔入石缝，终于在暮色降临时摸到了寨子的围墙。
翻墙而入的瞬间，卓玛听到了熟悉的低吼。循着声音找去，只见阿旺被铁链锁在地牢里，身上布满鞭痕。“阿旺！”她扑过去，泪水滴在他结痂的伤口上。阿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震惊与心疼，“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我要带你回家。”卓玛掏出藏在袖中的匕首，用力撬动铁链。就在这时，地牢外传来脚步声，她迅速躲到石柱后。黑风部落的首领踱了进来，手中把玩着阿旺的藏刀，“只要你肯归顺，我就放了你的女人。”
阿旺突然暴起，用铁链勒住首领的脖子，“做梦！”混乱中，卓玛冲出来挥刀斩断铁链。两人配合默契，很快解决了守卫。然而，当他们冲出地牢时，寨子里的警钟已经敲响，无数火把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分头跑！”阿旺将卓玛推向另一个方向，“我引开他们！”卓玛还想争辩，却被他用力一推。她咬着牙朝着后山跑去，腹中的剧痛几乎让她昏厥。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喊杀声，她知道，阿旺正在为她争取逃生的机会。
终于跑到约定的地点，卓玛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雪地里。次仁和马帮兄弟及时赶到，将她扶上马背。“首领……他还在里面。”她虚弱地说。次仁握紧拳头：“我们会救他出来！您先顾好自己和孩子！”
回到岗日村，卓玛发起了高烧。她在昏迷中不断呼唤阿旺的名字，母亲含着泪为她擦拭额头，“菩萨保佑，保佑我的女婿平安归来。”三天三夜后，卓玛在剧痛中分娩，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长夜——她生下了一个健壮的男孩。
孩子出生的第五天，阿旺终于回来了。他浑身是伤，却坚持要见妻儿。当他颤抖着抱起孩子时，这个从不流泪的康巴汉子红了眼眶。“我们的儿子。”他用脸蹭着孩子柔软的脸颊，又望向虚弱的卓玛，“我的月亮。”
春暖花开时，卓玛和阿旺带着孩子来到纳木错。圣湖波光粼粼，远处的念青唐古拉山巍峨耸立。阿旺将孩子高高举起，“以后，这片雪山和圣湖都是你的。”孩子咯咯笑着，小手抓住父亲的藏袍。卓玛依偎在阿旺身旁，望着眼前的美景，心中满是幸福。
夕阳西下，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卓玛将铜铃系在孩子的手腕上，清脆的铃声混着湖水的涟漪，在雪域高原上谱写出一曲永恒的长歌。她知道，无论未来还有多少风雪，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最温暖的归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