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钟的钟字,海南话有两种说法,一是敲钟,指敲打的器物,一般是铜器或铁器。现在的钟是指挂钟,座钟,手表之类的仪器。我这里指的是后一种。
我家在解放前有个挂钟,体型八角,面字是罗马数字,下边吊个铜盘,一天到晚嘀哒嘀哒地响着。这是当时村里唯一的一个挂钟。
它是什么时候来到我家的,谁也说不清楚,反正我家祖辈代代都有人去番,那钟肯定是从南洋带回来的。
以前村里都没有钟表之类的东西,人们测时间是看太阳,下雨天就没办法了。现在有了挂钟,出行就方便多了。早上,它当当地敲了六回,我就起床去学校,从来没迟到过。村里人要办嫁娶典祭事,也都来我家看钟。
我记得七岁那年,我舅来我家,他说是顺路看我妈,当时我父母出门了,我要上学校,叫他在家等着。
第二天一早,挂钟不见了踪影。
家里人慌了,那时的挂钟,是家里的心肝宝贝啊!家里人先在村里家家户户查找,没有,接着又派人到县城钟表店察看,也没见它的踪迹。
第二天,好消息传来了:村里大贵叔担豆芽到清澜墟卖,他看见我二舅拿一个钟到钟表店里卖掉了。
我母亲气得浑身发抖,大骂二舅混蛋。她气急火撩地坐船过海,赶到钟表店,一看,果然是我家的宝贝,便出价钱把它买回来了。
那钟早就坏了。现在,我家客厅里挂着石英钟,它没有摇盘,也没有嘀哒嘀哒的响声,但我感觉它在发着声响,尽管是那样的微弱。这声响,从童年走来,终于走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