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一天,骄阳似火,热得天都变高了许多。肆无忌惮的的暑气占领了每一丝空间,所有的动物都在找阴凉的地方。在市郊区的门大拉煤矿,更是热得象火炉一样。
崔海是城中区某中学的造反派头头,也是城中区造反派纠察队的队长。这天下午,他带领一支纠察队坐车到市郊区门大拉煤矿煽风点火。
这是门大拉煤矿接待的第一批学生造反队。根据居委会提供的线索,崔海他们抓了一批流氓破鞋。他们把卡车当成批斗台,将那些流氓、破鞋拉到车上批斗,对他们进行抽打。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破鞋跪在车上,被抽得脸青眼肿,披头散发,但她一声不吭。几个女生抽累了,崔海接着抽。他没敢用铜头抽,只是用皮带抽,使她多受点痛苦。每抽一皮带,那女的都用恐惧望着他一下,那目光是悲哀、是责备,还是恳求,也说不清楚。那女的长得不飘亮,但却能勾引男人,自然更招人恨,崔海一皮带一皮带起劲地抽她,奇怪的是,那女人特耐抽,她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哀求的话。
接着,那些给抓来的流氓,也给红卫兵们“加工”了一顿。
这时,一位四十多岁的工人指着围观的一个男子,粗暴地喊道:“他也是流氓!”
那男的被吓得面变了颜色:“我不是,我不是。你看错人了!”
崔海二话不说,一挥手,几个红卫兵一拥而上,立刻把他按倒在地,崔海问:“是不是?”
“小将们,你们弄错了,我真的不是。”
“你还不老实,抽!”崔海下了命令,几条皮带在他身上乱舞,发出“扑扑扑”的声音。
他在地上翻滚着,不停地发出哀叫声:“小将们,你们打错了,我真的不是流氓啊!”
“你还狡辩,再抽!”大皮带更狠地抽着。在这个夏天,他仅穿一条背心衣和一条短裤。他抱着头,浑身缩成一团,在地上翻来滚去。
这时,矿里的一个干部急急忙忙地走来:“你们打错人了。这同志是供应科的,那流氓是井下的,他俩同名同姓,你们误会了!”周围原来毫无作声的工人也上来作证:“他是个干部,不是流氓。”
抽错了!但错了就改,这么大的群众运动,难免会出错。小将们赶紧收起皮带,小心翼翼地把那男的扶起来,频频地向他道歉:“同志,对不住了,真的对不住了!”
那男的顾不上说话,嘴里丝丝地吐着冷气,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轻轻地揉槎着。
崔海那几个学生立刻从恶魔变成天使,一个个轮流跟那男的握手,用力地握,上下抖动,向他表示敬意。那男的也一点不生气,跟那些打他的人逐个热情握手,并说:“没事!没事的!”
崔海他们当着这么多围观的群众,把一个干部当成流氓,打错了人,也觉得很难堪,他最后跟煤矿的干部握了手,招呼他的伙伴们,狠狠地说了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