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体委科研所四楼会议室。
几百个人默默地坐着开会,人们脸上表情各异:不安、紧张、猜测、观望——
会议室正中排着一张长条桌。桌前的椅子上端坐着一位气宇轩昂的军人,他就是当时的国家体委主任王猛同志。
庄则栋急步走来。他故意不看王猛,走到长条桌前坐下,和王猛保持着一段距离。他有点紧张。这几天,他真为自己捏了把汗,如果不是见江青,冒冒失失地保王猛,后果不堪设想。庄则栋先讲了一通批林批孔的伟大意义,接着话锋一转,对着王猛大喝一声;:“王猛!我差点上了你的当!你说,你给林贼送过什么东西/?!”
犹如一颗重型炸弹在会议室几百人的心里炸开了。刚才,人们从庄则栋一改过去称王猛主任的习贯用语而直呼其名,已感到问题的严重性。
几百双眼睛一齐瞪着王猛。
王猛神态若定,嘿嘿一笑:“我个人从来没给任何个人送东西,至于部队生产的东西送给谁,都已向中央报告过,我在这里无权谈部队给中央的报告。”
庄则栋一愣,没想到王猛的回答如此干脆。他向预先布置好的几个干将一闪眼色,他们立即跳将起来,一齐向王猛猛轰:
“王猛,你跟林贼是什么关系?”
“王猛,你是上了贼船的!”
“王猛,你平时散布大量抵制批林批孔伟大运动的言论决不是偶然的!”
王猛神态若定:“怎么,把我当敌人啦/?”
庄则栋沮丧地朝那几个人挥了挥手:“坐下去,好好提。”
王猛一字一板:“我既没有抵制,也不存在大量。我说过我是半文不武,不懂孔老二。这跟我以前说过只会玩枪玩炮不会玩球有什么区别?——”
一个干将又大声喊道:“你要端正态度!””
庄则栋心里有点慌乱:必须进攻,才能摆脱被动。他拿过话筒:“王猛,你不要狡辩,有人揭发你在笔记上写了许多攻击批林批孔的话,你给林贼送东西没有记载?我们希望你争取主动,尽快交出来。”
王猛一脸泠竣:“我没有笔记本。”
“胡说!我们看你记过。”
“你没笔记本,领导怎么当的?”
“交出来!交!”
“顽抗到底,死路一条!”
会议室里一阵慌乱,造反派们更加活跃了。
庄则栋松了一口气。
几个造反派跟着王猛进了办公室,刚一跨进门,王猛一击桌子:“你们还真的跟来了,你们要干什么?老实告诉你们,中央还没有撤我的职,就不许你们这么胡来!警卫员,把他们都赶出去!”
王猛威风凛凛,这几个造反派給镇住了,一个个灰溜溜地走了。
庄则栋听了报告,半天没说一句话,第一个回合失败了。但是,不干也得干,要与王猛干到底!他向造反派们交了底,把江青和王洪文的讲话全端了出来。
一个造反派乐得一拍大腿:“这不是尚方宝剑吗?江青的话表达了最高领导的意图,这还有什么话说,干下去!”
另一个造反派在鼓气:“小庄,这是首长对你在信任和考验啊,政治斗争成败全在机会,机会难得呀!”
庄则栋的气又被鼓了上来,他手臂一挥:“我们来研究一下——”
不久,一份题为【批王猛反对批林批孔运动的屁话】材料被搞出来了,在体委系统广为散发。
八月的一天,邓小平代表中央召见庄则栋:王猛没有什么问题。
庄则栋还在纠缠:“他还没有检查。”
邓小平说:王猛检查多少算多少,王猛立即回部队去。
庄则栋坚持王猛做完检查再走。
十二月四日,邓小平下了命令:王猛立即调离体委,限二十四小时去总政报到。
庄则栋最终未能打倒王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