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贝岭27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联总派民兵虽然天天不断地向紫贝岭开枪射击,却很少看到他们向紫贝岭发动大规模攻击的行动,紫贝岭虽然被围得如同铁桶一样,但局势还是相对稳定的。井系旗派广大群众于是相信了头头们的话,认为海军给了我们很多的枪支弹药,还有什么“尖端”武器,县城周围又有数千名红农会民兵配合我们作战,我们的力量也不算小,我们是有能力打破联总派的包围的。我当时也有决心留在紫贝岭上,和战友们同生死,共患难,坚决坚持到胜利的那一天。
可是不久,我的信念破灭了。
紫贝岭前线指挥部成立以后,紫中井冈山兵团的头头王诚树老师也成为指挥部的一名成员,负责县城地区的舆论宣传。那时,我同班的同学李柳是他的通讯员,经常跟随左右传达指挥部的命令。下东桥李柳负伤以后,王老师见我人较机灵,又有点胆量,就叫我接替李柳的差事。自此以后,我也成了他的通讯员,经常跟随他的左右,听从他的吩咐。
一天中午,我跟随王诚树到靠近公子桥的卫生院大楼检查战备。这个地段相当紧要,靠近公子桥,距离三角街最近,是联总派民兵攻打紫贝岭的必经之道。当时防守卫生院大楼的是井冈山兵团的一个战斗队,有二十多人,我班里有许多同学都在这里。在检查过程中,我们发现这个战斗队的武器很少,没有一支枪,仅有十多个手榴弹。王诚树很担心这个阵地,认为很有必要加强这里的火力,但指挥部又没有多少弹药发下来。看完阵地后,王老师暗示我:“小黄,你到指挥部去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手榴弹来!”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叫我去指挥部“偷”手榴弹,但又不能明说。“好的,我现在就走,保证完成任务。”我带着军用挎包,飞快地向指挥部的所在地县委机关大院走去。我虽然觉得这件事有点难,但我相信能够完成这个任务。
那时正是中午,联总派广播站刚刚停止了播音,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当我走进县委大院大楼办公厅时,里面静悄悄的,很少有人活动,只见指挥部的大头头黄大和躺在办公桌上,打着呼噜,睡得正香。我看到会议厅里再没有其他的人,便轻轻地爬上二楼,二楼上也空无一人。我按照王老师的吩咐,找到二楼右侧的一个小房间,那是指挥部存放枪支弹药的地方。临走前王老师告诉我,紫贝岭上所有的枪支都集中在那里,那些民兵也住宿在大楼上,万一发生战斗,他们便到房间里拿武器,然后赶赴发生战斗的地点应战。他还交代我,那里有两麻袋手榴弹,还没有分发各个阵地,我们先拿走一些,但千万不要拿走枪支。
我从窗口往房间里望去,里面也没有人,我轻轻地推开门,偷偷地走进去,一看,三挺机关枪,几支冲锋枪和十多支步枪,一字儿排列在墙壁旁边。“就这么几支枪?”我心里啼咕着,“还是我们前次从外面接运过来的呢?头头们真卑鄙,骗我们说有许多枪,还有海军送的新式武器。这几支枪,怎么能挡得住联总派几千名民兵的进攻呢?”我的心凉了半截。
但我还是记得我来这里的使命,在房间的角落里,我找到了装满手榴弹的麻袋,迅速地把十多颗手榴弹塞进我的挎包里,便赶快的离开了指挥部。
我把手榴弹带到了卫生院大楼,王诚树正在等着我,看到我干净利落地完成的任务,非常高兴。他再次向阵地上的同学交代了任务后,便带我离开了卫生院大楼。
路上,王诚树询问了我偷手榴弹的经过,他对我说:“小黄,你干得利索,我看你比李柳还精明能干,你以后就跟我在一起吧!”
听着他赞扬我的话,我并不觉得高兴,刚才罩着我心头 的那股乌云还没有散开。末了,我问他我们究竟有多少武器保卫紫贝岭。
“不就是你在房间里看见的那几条枪吗?”王诚树叹了叹口气,脸色十分忧郁。
“小黄,实话告诉你吧!”王老师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觉得他的手擅抖得很厉害,声音也有点变调了,“我们就只有这几条枪,还是我们两次从下面要来的呢,此外就没有多余的武器了,海军从来就没有给我们什么武器,所谓新式武器,都是瞎说,是吓唬狗杂总的。联总派还没掌握我们武器装备的情况,如果他们知道我们只有这几条枪,早就总攻紫贝岭了。我们现在是一只纸老虎,一戳就穿。形势对我们很不妙啊!靠这几支枪能守住紫贝岭?这还不是拿鸡蛋硬往石头上碰,这个道理连几岁小孩都懂得,可是老陈老肖他们硬要守紫贝岭,拿几百人的生命开玩笑。按我的意思,还是把紫贝岭上的人都撤到农村去,与红农会的武装民兵汇合在一起打游击,这样,就有可能扭转目前被动的局面,可是他们根本不听我的意见。以后怎么办,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最后,他再三吩咐我,不要把他的话告诉给同学们知道。
从此,我心里萌发了这样的念头:得赶快离开紫贝岭,越快越好。有一天夜里,我做了一场恶梦:在激烈的枪炮声中,联总派攻上了紫贝岭,我跟随突围的人群向广场方向撤退,被联总派民兵团团围住,成了俘虏。几个联总派民兵把我从队伍中拉了出来,把我绑在木桩上,其中一个民兵拿着一把大刀,恶狠狠地向我头上砍来,我大叫了一声——我被惊醒了,我浑身冷汗,把衣服都湿透了。我摸了摸脑袋,才知道是做了一场恶梦。象这样的恶梦,我一连做了几次,我谁都不敢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