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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贝岭(60)

  • 作者: 南山2020
  • 来源: 归一文学
  • 发表于2025-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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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紫贝岭60

      1968年1月1日,是紫贝县文化大革命的转折点,也是紫贝井系旗派蒙耻的日子。

      就在这一天,联总派武装对被包围在文南街一带的井系旗派残余力量进行了清剿,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井系旗派被围人员终于举起了白旗,数百人成了联总派的俘虏。

      报复的时刻到来了,联总派的暴徒们对井系旗派的被俘人员下了毒手。第一个倒在联总派暴徒的枪口底下的是井系旗派紫贝岭前线广播站的广播员符翠颜同学。她是紫贝中学初中班的一位女学生,她并没有参加过武斗,也没有打砸抢行为,但她的井系旗派广播员的慷慨激昂的语调和铿锵有力的播音早已在联总派群众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她的名字也上了联总派的“黑名单”。在紫贝岭上的人民广场,大批大批的井系旗派被俘人员被驱赶到这里集中,一场杀戳从此开始了。在紫中联委学生的指点下,一群联总派武装民兵从俘虏中拉出了符翠颜同学,一个民兵头目用手枪指着小符:“你是紫贝岭前线广播站的广播员,你的嘴巴好厉害啊!井贼旗匪从哪里找来这么好的广播员,打死了真可惜。”接着他一本正经地宣布:“据查实,你疯狂煽动反革命暴乱,反对文化大革命,犯下了滔天罪行,经贫下中农法庭核准,现在宣判你死刑,立即执行!”几个暴徒冲了上来,用冲锋枪对准小符扫射,几颗子弹击中了她的大腿,血流如注,不治而死。不可思议的是,她的哥哥【紫中联委学生】也在联总派的队伍里面,连吭一声都没有。

      井系旗派广播员符翠颜被枪杀以后,联总派武装人员又从另一支俘虏队伍里押走了一个身穿蓝色干部服的人,他就是县委红旗干部、原县团委副书记的冯所奇,他被五花大绑后,被联总派武装人员直接带往紫贝岭下的县政府门前的大街上,被迫跪在地上,联总派武装人员不管他多次申辩和抗议,朝他身上开了几枪,他也倒在了血泊里。此后,县委红旗干部黄循望,县人委红旗干部何墩法、冯增敏,县农林水红旗干部符史荣、周长武,大潭红农会黄心圣等人,先后被联总派民兵带走,在紫贝岭上的战壕里遭到枪杀。

      当天,被联总派武装人员押走枪杀的还有紫贝中学教导主任符郁文。他是怎样被杀害的,当时人们都不知道,后来,人们在战壕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符郁文教导是我在紫中求学时最敬重的一位师长。他也是我的老乡,东郊人,他长得很瘦,皮肤很黑,脸上经常挂着笑容,他很少戴眼镜,只有做报告时我才看到他挂着眼镜。符郁文在五十年代就当了紫贝中学的教导主任,当时他才三十岁左右。

      符郁文教导博学多才,有较高的学校教育管理水平,对学生循循善诱,深受紫中师生的拥戴。他的口才极佳,演讲很受学生欢迎。每次周末晚上学生大会,都是由他出场演讲,全场悄然无声。学生们都说:“还没到星期一,符教导就给我们上了最精彩的第一课。”

      1966年,文革风暴到来了,在工作组的指使下,符郁文和他的夫人吕慧琼老师双双被打成黑帮教师,受尽凌辱和虐待。在“五、一二”行动中,紫中井岗山兵团冲砸校文革,焚烧黑材料,为被打成黑帮的老师平反。紫中井岗山学生强烧黑材料,为符郁文教导夫妇平反,使他非常感动,也许是为了感恩,他俩都参加了井岗山兵团,在兵团里,他只是帮着抄写大字报,从来没有参加过过激的行动。

      12月下旬,紫贝岭被联总派重兵围困,形势非常危急,同学们都为符郁文教导的安全而担心,劝他赶快离开紫贝岭,他说:“我哪儿都不去,我要跟你们在一起!联总派说我组织黑农会,是黑农会的后台,那是栽脏!德田大队成立红农会时,我还没有加入井系旗派呢!联总派要加害你,跑到那里都一样!”就这样,一个优秀的教育工作者,在联总派攻下紫贝岭的第一天,就倒在暴徒的枪口下。

      当天,被联总派枪杀的还有紫中井岗山的两名学生,一位是史振川,另一位是陈纫波,他俩是怎样被杀害,谁都不了解,几天后,人们在战壕里才看到他俩的尸体。

      史振川是高十七1班学生,陈紉波是高十八班学生,他俩都不是紫中井岗山的骨干分子,在紫贝岭保卫战的最后时刻,他们还坚持留在紫贝岭上。王华民们突围成功后,他俩也从新华书店下面的紫贝河方向单独突围,他们从河道里爬到竹林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驻守在邮电局的联总派一阵乱枪打来,他俩当场倒在血泊之中,后来,联总派把他们的尸体拉到紫贝岭上,抛在战壕之中。

      韩东也是紫贝中学高十六届的一名学生,文革中,他参加了紫中井岗山兵团,后来成了井系旗派紫贝岭前线广播站的一名广播员。

      大武斗发生后,井系旗派被围困在紫贝岭一带,小韩出身不好,同学们都叫他赶快离开紫贝岭,但他毫不动摇,坚持留下来跟同学们共同战斗。

      12月30日,联总派攻下了紫贝岭,井系旗派残部退守文南街上的几个孤立据点。

      1968年1月1日,联总派武装发动了清剿行动,井系旗派粮尽弹绝,被迫缴械投降。

      小韩不想投降,他和一些同学转移到县人民银行,企图在那里苛延残喘。

      县人民银行在文南街的右侧,正面对着公仔桥,是一栋两层楼高的楼房。它并不是井系旗派的据点,银行里的大部分职工是井系旗派,少数的联总派职工在大武斗前就离开了银行。在武斗期间,大部分职工留在银行里,坚持工作岗位,保卫国家金融机构,他们天真地认为,联总派就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去打国家的银行。

      可是,他们想错了,打红了眼的联总派人都敢杀,一个小小的银行算得了什么?紫贝岭攻下来的第二天,联总派就大开杀戒,在光天化日之下公开杀人,明的暗的杀了好几个人,银行也不是安全的地方。

      小韩和同学们呆在银行里已经有两天多的时间了,他们坐卧不安,忧心仲仲,精神上也快到了崩溃的地步。他们知道,外面已经是联总派的天下,联总派解决他们只是时间的问题。

      果然,灾难很快就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一月二日,天还蒙蒙亮,大批的联总派武装就包围了银行,机枪口对准了银行的大门,一个民兵头头手持电喇叭,恶狠狠地对大楼里喊话:

      “里面的人听着,限五分钟,你们必须出来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大楼里没有动静,联总派指挥官继续喊话,大门还是没有打开。

      “射击!”指挥官恼怒异常,下达了攻击的命令,机枪打响了,步枪、冲锋枪也打响了。

      在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中,银行大楼里传来了几阵虚弱的声音:“请不要打枪!我们投降啦!我们投降啦!”一面用白衫衣做成的白旗也从窗口里冒了出来。

      枪声慢慢停息,但还有一些联总派民兵向空中鸣枪示威。

      大门打开了,一群衣衫不整、逢头灰脸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小韩夹杂在人群中间。井系旗派在县城最后一支有组织的队伍向联总派投降了。

      当最后一个井系旗派举着双手走出银行时,一群群联总派民兵冲进了银行,他们在大楼各个角落里进行了仔细的搜索,看看还有没有漏网的井系旗派。

      “快来看呀!井系旗派投降了!牛鬼蛇神出洞了!”在一阵呐喊声中,银行大楼门前很快就聚拢了一大群围观的人流。

      井系旗派被俘人员个个面如土色,浑身发抖,他们在联总派武装人员的刺刀面前,排成了一列队伍。

      悲剧开始了,几个井系旗派被拉出了队伍,许多人围拢上去,有用枪把打的,有拳打脚踢的,乱成了一锅粥,大街上响起了一片拷打声和哀叫声。

      有个中年人被拖到了大门前面,几个暴徒马上冲过去,朝他身上连开几枪,他扭曲着身子,很快就不动了,他就是银行的职工林先训。

      接着有几个文中联委学生在一个手持短枪联总派头头耳边吱吱咕咕,他的脸色刹间堆满了杀气:“哪个是韩某某?出列!”

      小韩是紫贝岭前线指挥部广播站的广播员,他那富有煽动性的播音曾打动了许多联委学生的心灵,使他们脱离了联委,加入到井岗山组织中来,紫中联委的头头对他早已恨之入骨。

      身着蓝色中山装、身材瘦长的小韩颤抖地走出了队伍,几个大汉立即围了上去,对他拳脚交加,他用手抱着头,哀叫着倒了下去。

      联总派指挥官抬起手枪,扣上了板机,他走上前去,挥了挥手,那几个大汉停止了殴打。小韩慢慢地爬起身来,用惊恐的目光注视着枪口,脸色如死灰。联总派指挥官用枪指着小韩:“你这个地主仔,顽固坚持反动立场,积极参加反革命暴乱,杀害贫下中农革命派,罪大恶极。现在,我代表贫下中农革命派宣判你死刑,立即执行!”说罢,他用枪瞄了瞄小韩的后脑勺,一场惨剧眼看就要发生。

      这时,大街上响起一阵电喇叭声:“现在,宣布戒严指挥部的通告。最高指示,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各级领导同志务必充分注意,万万不可粗心大意。戒严指挥部特此通令,非指挥部批准,各单位各组织不得随便持枪打人,否则,将受到严厉处罚!”

      联总派指挥官把枪收起,冷笑一声:“算你命大,你起来吧!”许久,小韩那失去了知觉的大脑才慢慢地恢复了神志。他艰难地爬起身来,跟上了被押往圣殿的井系旗派俘虏队伍。

      本文标题:紫贝岭(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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