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建国演义》 第一部 忍屈外侮 帝制覆灭
第九回 保台湾志士遍呼号 侵台北能久奇丧命(上)
话说马关和约签字刚结束,陆奥宗光顿感胸口又闷又痛,难忍不止。接着口吐鲜血,说不出话来,伊藤博文立即安排抢救。
这时接到明治问及与清国谈判情况,伊滕又迅速乘军舰至广岛大本营晋见明治,禀告和议告成。
明治大喜说:“帝国之威武,足可令清国降服。而诸事如此顺利,卿足以称得上劳苦功高。但索取赔款与割地交接等后事繁多,卿还得操劳到底。”
伊滕荐内阁书记官伊东巳代为换约全权办理大臣。继而又颇为沮丧地说:“此次帝国能够顺利如愿所得,外相陆奥宗光可谓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同时描述陆奥突发病情。
明治得知陆奥宗光得离奇怪病,即命天皇御医前往治疗。却始终查不出病因,无法对症治疗,竟折磨了这个老贼两年,致其痛不欲生而一命呜乎。亡命之时狂咳不停,吐血不止,详情于此不表。
而说李鸿章、李经方等一行在马关签订条约后,于次日登轮回国。抵天津后,李鸿章深知条约面世将有一场大风暴,他要设法回避。因此,未入京城面奏皇上,而是写了一份奏折派随员入京往送条约文本至总理衙门,自己称病滞留天津。
且说《马关条约》迅速传遍国内,犹如崩天塌地一般。国人不堪遭此沉重打击者,痛心相告,哭声荡天,沸腾全国。京城内外更是夜暴惊雷,不等天明,《京报》报童满街叫卖:“今日新闻,清国北洋水师全军覆灭,日军占领辽东。清国签订马关条约,辽东、台湾都归日本了。”
闻者惊骇,风云变色,人们争相抢报一睹。见报者或奔走而呼,或呕血聚于市环,痛哭声哀天嚎地达于四野。
整个清国百姓大众,无论是书生、军人、商民还是士大夫,乃至在朝官员、封疆大吏,致整个社会各界人士都卷入为国家、为民族而忧虑、愤慨,愿誓死抗争之热潮中。全国舆论沸腾,立即掀起反对割地求和的澎湃浪涛。清政府各级官员上至王公及在京大臣,下至各省督抚道伊无不上奏皇上。他们反对割地,呼吁呈请清廷抗争到底。徐邦道得知与日本签订马关条约割辽东和台湾给日本,遂一病不起而殉命。
但见京城闹市中一人手持报纸,失声恸哭,大骂清廷腐朽无能。此人名叫梁启超,字卓如,广东新会人,此时正在京城赴考。这时一个向他走近,手拍其肩,轻声触耳说:“此非畅言之地。”
说完拉住梁启超的手消失在大街上,进入一茶馆。来人是梁启超的老师康有为,此人字广厦,广东南海县人,也是来京参加京城会试的。
梁启超气愤地说:“今天的清国已经老朽不堪,以致造成如此严重不堪的国灾罪孽。我等远道赴京会试,为的是金榜题名,报效国家。可是如今国破屈辱至此,该如何是好?”
康有为说:“国难当头,正是用人之际,我民族决不屈辱于此,当奋起御敌。”
梁启超说:“倭奴如此猖獗,杀我民,辱我国。我要弃文入武,从军杀敌。以报国仇。”
康有为说:“卓如报国之心日月可鉴,然而今日之国远非一腔热血可救。可谓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泱泱大清却确已如人病入膏肓,非药剂可愈。”
梁启超说:“照先生所说,今日之清国还有救吗?”
康有为激昂地说:“当切除腐朽毒瘤,再辅良药,恢复其精神,健壮其体魄方可以挽救。”
梁启超说:“腐朽毒瘤非一日长成,如今的满清已是毒瘤入骨,我看到了非要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康有为说:“也不尽然,今日败我清国者乃区区日本倭奴,是个历来为我蕃属朝贡之小国。然而其自明治以来,改革图强,仅二三十载竞成列强,欺其宗主。我认为清国落败之症结主要在于朝政之弊,吏治之废也。”
梁启超神情专注地听着,见康有为有所滞疑,便问:“先生有治国雄才,我正想请教。”
康有为环视了一下左右,说:“此处也非畅言之地,我们回驿馆再作详议。”
刚回到驿馆,在此住宿的会试学子们正纷议如潮,且围观者众。只听得一个人在激情演说:“李鸿章这个卖国老贼,我台湾人民恨不得扒其皮,食其肉。朝廷割台以保京都,我台人已成弃民,与其生为降虏,不如死为义鬼。凡我国人只要众志成城,定能杀倭贼片甲不留,日倭又岂敢侵我国土?同胞们,我们要奋起保台!”
此人原来也是从台湾来到京城参加会试的汪春源。
康有为听后连连击掌称赞说:“忠义尤可为战,我们就是要举忠义之旗而号呼天下。朝廷割地赔款,长日倭志气,灭我大清威风,国人愤慨之心,屈辱之痛,岂能平复。我们要把这份沉重和我们的心声向朝廷呈述,要让皇上知道,让那些只顾自家安逸的官员们知道。”
梁启超怒发冲冠而说:“一个小小的日倭,何以挫败我大清国之军,进而割我辽东、台湾更偿银二百兆?这些都是朝廷腐败,将官怯战,兵无斗志,国人醉生梦死所致,国人不醒,国将不国。”
举人们都纷纷发言陈痛泄愤, 康有为说:“时下十八省举人在京会试,我等应迅速联络各省会试举人一起声讨亲日派、投降派,反对求和割地。”
大家赞同康有为的建议,汪春源立即会同另外两名台湾举人罗秀蕙、黄宗鼎及两名在京任职的台籍官员叶题雁、李清琦。他们联名上书都察院,慷慨陈情,力主抗日保台。
康有为很快召集一千多举人于松筠庵开会。汪春源、罗秀蕙、黄宗鼎,奔走呼号,尤为积极。
会中康有为慷慨激昂地说:“朝庭以为京师为重,边省为轻,与无道日本议和,割地以保京畿。辱国之约竟割辽东阔土及台湾一省,偿补倭国兵饷二万万两白银。朝庭甘忍大辱,割地弃民。我等栋折榱坏,同受倾压。当此危急之时,我极力主张朝廷撕约励气,迁都再战,拒日倭之求,治议臣之罪。对前线官兵大行赏罚,对抗倭之国民志士张鼓激发。继而练兵变法,振兴国运,方可拒外夷,保疆土,延国命。”
全场举人被康有为的演讲所激励,倍感振奋,群情激励。大家推举他起草上书文。康有为义不容辞。
康有为回到驿馆,闭户谢客专著上书。其神情亢奋,竟洋洋洒洒著书万余言。写完后即派人约请梁启超等一干人等确议。众人看了康有为的上书文无不激动万分。
梁启超说:“先生所书强国之意深远,变法之理鲜明,道出了天下有识之士的心声和志气。”
麦孟华说:“好文章、好思路,此上书概括了文教、经济、军事、政治之具,堪称改革之典籍,就称万言书吧。”
众人激情阔论后,很快聚集了在京举人齐到都察院门前,打着拒和、迁都、变法等口号,向清廷上书请愿。
可是上书虽被受理,但多日沉无消息。梁启超、麦孟华等数日于都察院打探消息无果,如石沉大海。
不一日,京城会试放榜,康有为榜上有名,题工部主事,领五品衔。众故友尽来贺喜。
可是梁启超并不觉得有什么可道贺的,说:“朝廷昏噩无道,闭目塞听,事之如奴耳。唯有殊尽官僚,以泄世之愤概,覆灭朝廷,以建新国而图强。”
麦孟华知道超在鄙视朝廷,他去有另一种看法,说:“之前我们上书没有结果,那是因为人微言轻。康先生今日名列榜中,跻身朝官,往后一定有机会打开向朝廷进言的通道。”
康有为说:“我国要图强,必须改革腐朽的朝纲不可。我们上书皇上,就是希望圣上能听到我们报国的声音,实现自上而下的改良,那样既顺畅又容易。但现在看来现实并非如此。就算我入朝为官,也是职务低微。由于朝廷官位等级森严,尚不能呈书面圣。
麦孟华听后也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天真,他急着问:“连朝官都不能直接呈书皇上,那该怎么办?”
康有为说:“即便是朝廷重臣上书,要求皇上变法,只怕也很难奏效。”
梁启超有所感悟的说:“依我看,我大清无论是皇上还是大臣,乃至国民,都受到旧思想的禁锢,绝非一时半会可以解决的问题。”
康有为突然兴奋地说:“卓如说得对,旧思想是可以改的,只有解放他们的陈腐思想,强国之路才能畅通无阻。”
众人疑惑,这谈何容易?康有为说:“我想通过立学会、办报纸、兴学堂可以做到。这样向上定能冲破朝廷陈腐思想的禁锢,集风气于上,向下则开启民智。振士气于下。如此实现上下一气则一定有畅通无阻之日。”
不久,康有为组织成立强学会,创办《时务报》,专门宣扬变法思想。情况如何待后详述。
此说台湾民众得知台湾被割让给日本的消息,岛内士绅和住民皆震惊哗然。街市村落,茶楼酒馆,作坊商铺乃至田间地头,到处都在议论台湾被割之事。百姓群情激奋。台北民众鼓锣罢市,纷纷表示要誓死保卫台湾。其实清廷并没有将割台的消息正式告知台湾民众,割台的消息是通过洋行、外国商人的口舌传出。
台湾是中国大陆东南沿海的一个岛屿,也是中国最大的海岛,包括兰屿、绿岛、钓鱼岛连同本岛在内的二十一个附属岛屿及澎湖列岛等六十四个岛屿。其东临太平洋,东北与琉球群岛毗邻;南与菲律宾群岛隔巴士海峡相对;西与福建省隔台湾海峡相望,总面积约三万六千余平方公里。
台湾本岛地势呈东高西低,东部高山向西部转变为丘陵和平原。台湾海峡又称台海,其北口宽约四百里,南口宽达八百里。按行政区域划算台湾省与福建省的距离,两地最近的地方是台湾省所辖地白沙岬与福建省所辖之地平潭岛之间仅相距二百六十里。
当朝进士邱逢甲率先召集民众拥到台湾巡抚衙门,愤怒抗议清政府割台卖国。甲生于台湾,祖籍广东。其中进士后授任工部主事,但他无意在京城做官,辞归故乡,专意养士讲学,于台南崇文书院主讲教育新学。
抗议群众越集越多,邱逢甲在台湾巡抚衙门前愤然咬指血书:“誓死保台,永不臣倭。”
衙署门前的民众激情火焰直冲宵汉,顿时哭声震天。甲组织全台绅民代表,手持反对割台的台绅们所签字的上书面见台湾巡抚唐景崧,请他向清政府代奏台湾人民的义愤与保台之情。
唐景崧见衙门前民众拥挤不堪,担心百姓闹事,召邱逢甲入衙门商谈。邱逢甲说:“朝廷和议割台以保京都,巡抚可知全台震骇。你看台民无不哭天喊地,此情此景如赤子之失父母,悲痛至极啊。”
唐景崧说:“此事确实令到人心伤绝。朝廷并未下旨宣定台湾去向,更没有文案指示台湾官吏作何处理及驻军如何应对。是进是退实在是让人骑虎难下。”
甲说:“我这有台湾乡绅誓保台湾的上书,请代呈奏朝廷。”
崧说:“我已上奏朝廷表达了台湾官员和驻台官兵愿誓死守御台湾的事,且奏明若臣等战败亡命后,再言割台之意。”
甲急切地问:“朝廷如何回复?”
唐景崧说:“朝廷回电加以训斥,若不割台,则倭寇直攻大沽,占天津,逼京师,最终将致社稷江山不保。所以说台湾虽重,比起京师则为轻。还说什么台湾孤悬海外,倭贼垂涎已久,要我等切不可因一时义愤,罔顾社稷之保全。”
甲气愤地说:“要台湾臣倭,必然万众不服。如今台湾既然成为朝廷所弃之地,百姓已然无依无靠,惟有独自死守,战死失台以荣祖,拱手让台耻天下。如果倭贼敢来收台湾,我愿领台湾乡民与抚台大人誓死守御。桑梓之地,义与存亡。”
唐景崧说:“清国之大尚难敌日倭攻击,以台湾一力如何御敌?”
甲说:“从现在起台湾银钱物资皆不许外运,台湾税收全部留供抗击日倭侵略者之用。台湾民众为保台而不顾身家,一切财物,皆愿输献出来。”
崧不无感慨地说:“大清厚泽台湾二百余年,使台湾人心士气堪为皇上所用,今天又何忍言弃?”
正在此时,朝廷发来电函,唐景崧一看,乃皇上谕令:“台湾巡抚与布政使即日开缺回京,台省其余大小文武官员,陆续内渡。”还专门指出,台湾有抗日者,严令内地予以接济。
唐景崧看完后,沉重地递给邱逢甲。甲已猜到不是好消息,急忙接过电报,看后无比心痛地说:“台民无负朝廷,朝廷弃台,皇上何以上对祖宗,下对百姓?如此之举必失天下人心,又何以治得天下?如今天下之大却容不下台湾,足下身为台湾父母官,心系台湾子民,又岂能安心弃子而去乎?”
唐景崧无奈地说:“朝廷既然与日倭签订条约,此时断不会表态主张与日本对抗。我之前特意请教过张之洞大人,张大人非常担心台湾被日人抢去,正在联络英、法,以借列强势力对付日倭,不想此事来得如此之快。”
甲心急如焚,听到此话急问:“有张大人运作,一定会有办法。”
崧说:“这个时候难有万全之策。不过张大人暗示,台湾可自行抵抗,他向朝廷奏请暗地支持。”
说完有突然醒悟之感说:“难不成这一纸要我台湾大小官员内渡撤回大陆,严禁内地接济台湾抗日军民之令就是堵日人视听之说辞?”
邱逢甲听得真切,急忙说:“既然有张大人运筹,我猜朝廷就是这个意思。我建议巡抚大人带领台湾军民同心抵抗,以不接受清廷与日倭之间的条约为名,自行组织武力保台拒日。”
唐景崧说:“不接受清廷之约乃事体重大,还得从长计议。”
正说间忽报黑旗军首领刘大人到。邱逢甲说:“刘大人来得正好,我且暂避,看刘大人如何意见。若刘大人着意保台则事成矣。”
这个刘大人就是刘永福,字渊亭,广西钦州人,祖籍博白东平。福原本是反清的黑旗军将领,后因朝廷清剿而率军进入越南,协助越南当局剿匪安民,从而深受越南官府及百姓拥戴。值法国入侵越南,兹扰广西。唐景崧向朝廷自荐前往招抚刘永福,得慈禧应允。得到招安的刘永福率黑旗军抗法,大败法军。自此唐景崧与刘永福交情深厚。
此次日军发动朝鲜战争后,清国为防御日军偷袭台湾,特意派刘永福赴台,协助台湾巡抚办理防务,入台后奉命驻守台南。刘永福先后在广东潮汕及台湾招募新兵,使他的黑旗军扩充达十个营的兵力。
刘永福急匆匆径直入巡抚衙署,这是他在得知朝廷将台湾割让日本后,就特意星夜赶到台北找唐景崧商议对策。却不知邱逢甲也在唐景崧处商谈应对之事,
一坐定便说:“日倭对台早生占有之野心,台湾与朝廷隔海,孤悬成岛,割之将遗诟养患,朝廷为何可以答应这等要求!”
唐景崧说:“朝廷割台也是万不得已,既已成约,如之奈何?”
刘永福说:“万万不能使日倭阴谋得逞,就算已经成约,我也不离开台湾,誓与台共存亡。”
唐景崧说:“台湾保与不保,委实两难。不保而弃则失大义,保又不能以大清名义出师抗日,否则日倭定会以朝廷违约而再图起兵威胁京城。”
刘永福说:“依我看,朝廷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台湾,碍与日倭有割台约定,不能明着支持台湾抗日保台。如果台湾人民自发起来抵抗日本对台湾的入侵,与清廷无关,朝廷自然可以不负违约之责任。”
唐景崧说:“台湾自行抵抗可有胜算?”
刘永福说:“只要我军民同心,保台不成问题。”
唐景崧仍有所犹豫地说:“我和你都是朝廷命官,现在也未知朝廷实意。”
刘永福说:“朝廷当然不想失去台湾,阁下是朝廷的封疆大吏,对台湾负保境安民之守土责任。此时扛起抗日大义之旗,既为朝廷分忧,又为台湾争义,必然受台湾人民拥戴,朝廷绝不会怪罪。”
唐景崧沉思良久。刘永福又说:“想当初,我刘永福领黑旗军反清,后因君相劝抗法而受朝廷封赐,今日之事,巡抚断然要以国家为重,虽死无憾。”
唐景崧听刘永福如此豪情,慨然说:“宁为玉碎而不求瓦全,我今要与倭人一决生死!”
刘永福见唐景崧保台意决,高兴而起:“太好了,我这就去准备军务诸事,听候大人调谴。”便起身告退。
只听一声:“刘大人且留步。”此人正是一直在躲在帐后兼听的邱逢甲。
欲知邱逢甲有何要说,且听第9回下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