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半上班，打开房门落座。翻开《习近平谈治国理政》著作，认真阅读起来。
隐约间一个人影飘在我眼前。我侧脸一瞥，退休多年的老局长已经站在我身旁。
坐吧。我微翘下巴，示意他坐在桌对面的椅子上。
他没有按我的意思去坐，而是用指尖划开手机屏幕，低声说。你怎么不收我的红包呢？我再给你转过去。
我赶忙摁住他的手。有什么事你就说，坐下说。我再一次示意他坐在桌对面的椅子上。
说老实话，我对这位老局长没有什么好感，甚至记恨他一辈子。20年前也是在这个时候，我冒着严寒，坐了四个多小时的火车从省人民医院赶回县城，找到时任教育局长的他。他仰面躺在床上，翻看着一张报纸。我恭敬怯懦地站在他床前，像是作错事的孩子站在老师面前一样。李局长，我媳妇患了肾病，需要换肾，现在正在透析，等待肾源。我求助你给点帮助。
他看也不看我一眼，一双小眼睛在报纸上溜达。满脸肌肉丰满，像是一只肥硕的蛤蟆。报纸在他的手上翻过来覆过去。墙上的电子钟表嚓嚓嚓有节奏地走动。我还能听到我砰砰砰急切的心跳声。
好大一会，他不紧不慢地说，局里没这笔开支。说这话时也没有正视我一眼，像是自言自语。我的心瞬间掉到了冰窟窿里，连整个人好像也要被冷冻了起来。但我还是挣扎着问，再没有其他办法吗？
看情况吧。他甩过一句话，把身子翻过去，给了一个冷脊背。
一位老师知道了我找局长碰了一鼻子灰。他神秘兮兮地说。趁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一个人悄悄到局长家送上500元准行。起码能享受一个贫困待遇。
那你和我一块儿去。我怯怯地说。
书呆子。那位老师斜了我一眼，哪有送礼叫上人的呢？这不成了证据吗？
我犹豫了几次，但还是没有勇气把礼送出。一年后，我师范的同学，我年轻的妻子不幸去世。我的求助当然是一场空了。
郝局长，老局长哭丧着脸，抽了两下鼻涕眼巴巴地望着我。原来他的老伴也得了肾病，也需要换肾。但是医生考虑到她年龄大，建议透析治疗。他是来向我这个新上任的局长求助的。
我惊愕地望着他。他怎会遇到像我当年一样的遭遇呢。而且求助的对象来了一个180度的大逆转。这像是在写小说。
当年，他对我的求助无动于衷。现在，我对他的求助置之不理？我的脑海在翻云覆雨。
这次红包可不能再退回来了。他指着手机说。
不行，这本书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把《习近平谈治国理政》一书递到他的眼前。一个帮助他的想法在心中升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