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龙
有人告诉我，公园里来了个草台班子，拿手的节目是“真狼爱上活羊”。我不屑地笑了，多么俗不可耐的游戏!不就是将驯化过的狼和羊弄在一起玩耍嘛。狼不吃羊，狼与羊耳擦鬓磨，想想都没什么新意。我是个见怪不怪的人，狼要怎么爱上羊，就让它怎么爱去吧。
我走在路上胡思乱想，一条狼拦住了我的去路：“秦先生，您好!想必您已经听说狼爱上羊的传奇!请不要误会。我不是向您发小广告的。瞧，我这里没有那种花花绿绿的纸片!”
“你要干什么?”我逼视着狼，十分警惕。
“哈，秦先生，何必紧张呢!听说，您的家里养了一只羊，我想去看看它。情人节快到了，我总得交个女朋友吧!”
“我的羊是不会接受你的。请走开吧，到公园里表演去吧，”
“不，仁慈的秦先生，您怎么可以忽视我的情感呢!不管怎么说，动物是人类的朋友。就算我求求您了，让我见一见您家里的小白羊!请放心，我不会对它非礼的!您手里拿着电棒，还怕我做出什么出轨的事吗?”
我笑了。如此说来，就让它见见小白羊吧。
“跟我走吧。”我吁了口气。
狼高兴地跟在我的身后。大摇大摆地翘起了尾巴。我很奇怪，狼的尾巴都是朝下的，狗才向上翘尾巴呢。可这条狼，居然能放低姿态，假扮成狗，这让我对它增添了几分好感。可见，这条狼是聪明的，它知道人们痛恨狼，它为了见到我的羊，宁肯混同于狗。顺着人们的心思，这大概是狼对“人性”的理解吧。
我家到了。打开房门，我将狼放了进去。狼跟着我来到了后院。令我惊奇的是，小白羊一见到狼，竟兴奋得跳了起来。说实话，小白羊没见过大灰狼。我也没给它讲过“狼吃羊”的故事。小白羊这个状态，让我领悟到一条真理：所有的动物，都是异性相吸。
狼却显得很矜持。大概它以为自己是个绅士，在异性面前，须保持应有的风度。
小白羊像个快乐的小天使，不断地向狼炫耀着什么。它们之间的畜兽之语，我无法听懂，但表情能看得出来。小白羊很喜欢大灰狼。狼温情脉脉的样子，一副君子神态。这个场景表明了最大的一种可能：它们一见钟情了。
我是善解畜兽之意的，动物虽为同类，也有沟通的权利。于是，我知趣地退了出去，让狼和羊随意漫谈吧。只要它们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我闪进了另一间屋子，通过观察孔，窥测狼和羊的举止。说真的，我对狼和羊单独相处，是有几分担心的。我深怕狼使了性子，把羊给糟蹋了。我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一旦狼敢对羊耍流氓，我就操着电棍扑过去，让它命丧黄泉。可是，我观察了许久，除了看到它们喃喃细语外，没见到任何不良现象发生。我无法相信，狼这种凶残的动物，怎么会在羊面前温文尔雅。难道，这条狼属于性无能吗?它凭什么勾引我的羊呢?再看羊，虽然做出小羊依狼的样子，虽然与狼相见恨晚，却似乎更在意道德观念的约束，丝毫没有出现渴望与狼苟合的征兆。
我紧绷着的心，松弛下来了。从狼和羊的表现中，我进一步确认了狼和羊不会做出有伤风化的事情。于是，我懒得管它们了，开始做自己的事情。偶尔。我也会透过观察孑L望望它们。它们除了耳语，便是相互舔舔皮毛。这倒让我感动了。难道。难道，这就是大爱无华、真水无香?
狼和羊相处了半天，平安无事。
我得把狼赶走了，让它回到自己的地方去。“你可以走了，你已经见到我的羊了了。”
狼突然跪倒在地，齐声说：“尊敬的秦先生，请您成全我们吧!我和它，是最般配的一对。告诉您。我们已经定下终身了!”
“什么?难道，你没看出来，这是一只机器羊妈?”我对狼说着。点了一下遥控器，羊顿时散架了。
“我当然看出来了!可是，秦先生，您却没看出来吧，我是一条机器狼!”狼说着，扒掉了狼皮，露出了一堆机器零件和线路板。
轮到我吃惊了：“这么说，你和羊是一样的，都是机器动物?”
机器狼披上狼皮说：“对，我和机器羊，属于同类产品。唯一不同的是。它披着羊皮，我披着狼皮。”
我又点了一下遥控器，让机器羊活了过来。机器羊撒娇着对我说：“秦爸爸，给我们输入结婚的软件吧，我要和狼共创婚姻的神话!”
我沉思片刻，拿出了两块电路板，分别装到了机器狼和机器羊身上。然后，我按动了遥控器。顷刻之间，两声巨响，狼和羊化成了灰烬。
我也是个机器人。我还没尝到爱情的滋味呢，怎么能允许：其它物种先乐为快呢。大概，这就是做人的道理吧。
文学港 2009年6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