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婷琰
(兰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甘肃兰州 730000)
1 研究缘起:智媒时代
随着互联网科技的不断发展,智能化的技术正在改变着世界,增强现实的AR、虚拟现实的VR 以及全息影像为代表的人工智能场景技术越来越多,媒介正在向智能化时代迈进。在今天,智能技术随处可见、渗透于人们的日常工作与生活,影响和改变着人的行为模式。人类已经身处在几乎全新的物质场景之中,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之下,学者们纷纷展开了相关的研究。早在2004 年,就有日本学者在其论文《基于场景建模的智能媒体设计过程》中,给智能媒介下了定义,他认为智能媒介就是为与用户周围环境交互的媒体。2012 年韩国学者Sung-HoPark 进一步指出智能媒体是一种形式,是新的信息和通信融合媒体,并指出智能媒体时代的社会特征是信息与通信环境的双向、横向沟通。现如今的智媒技术更集中于AR、VR 和全息影像等方面,机器模拟人的大脑,追求人与机器的交流互通的场景,本文拟讨论的,正是这些智能媒介。
在国内,新闻传播学中有关于智能媒介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两大方面。一部分学者研究的内容主要是智能媒介的宏观层面,即主要去研究智能媒介具有的特征,探讨怎样看待、发展智能媒介,另一部分学者将研究重点主要放在智能媒介在新闻传播中的实用性上,主要考察在智能媒介的大条件下新闻传播应该进行怎样的革新与发展,例如,有关机器人写作、机器人主持等方面的研究。鲜少有人去探讨在智能媒介下人的社会行为发生了怎样的改变,为何发生。本文拟通过英尼斯、戈夫曼与梅罗维茨的理论视角粗略探讨智能媒介对社会行为的影响。
2理论视角:英尼斯、戈夫曼与梅罗维茨
什么是媒介?可以克服空间和时间的阻断。媒介环境学派的奠基人英尼斯标志性的“媒介偏向论”将媒介划分成了“空间偏向媒介”和“时间偏向媒介”。根据国内学者胡翼青的观点,媒介克服空间可以理解为信息的扩散,媒介克服时间可以理解为信息的存储。一种媒介的时间偏向与空间偏向通常不能兼容于一个场景,例如,互联网相对于电视电报来说拥有更加广阔的扩散性,相对于某一家图书馆来说拥有更广阔的存储性,但是在某一特定场景中,这两个属性通常不会同时存在。然而智媒时代的到来让这一切变得可能,加速的存储和虚拟现实营造出环境甚至情绪的扩散性,进而可能营造出同时拥有时间空间两种偏向的媒介,伴随这一过程,新的社会场景不再仅仅由过去的场景融合或分离,更有可能直接被挪用创造出来。欧文·戈夫曼(Erving Goffman)在《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The Presentation of Self in Everyday Life》)一书中就提出环境的限定会影响人的行为模式,他使用戏剧的方式分析人的行为,把人们的社会生活用戏剧来描述,认为每个人在不同的场景地点中会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人们会在特定戏剧的表演前台中尽力展示自己想要展示的个人形象,卖力为看得到或者看不到的观众进行表演;在这一戏剧的表演后台做一些表演的准备,放松自己,甚至可以暂时性的忘记自己的角色。他主要关注的是现场交往,即物质地点是如何影响人们的行为的,没有过多地考察作为信息系统的媒介与人的行为之间的关系。他认为地点场景的不同会导致人们采取不同的“表演”,着眼于没有媒介存在的面对面交往,更关注存在于社会中不同的地点中人们各式各样的表演,几乎把地点看作是静止的,人们固定的在某一地点扮演某一角色。
将媒介与社会行为系统联系起来的梅罗维茨对场景采用了信息系统这个相对系统的名词,方便将地点场景与媒介形成的信息场景统一起来。由于人是社会性的,需要与别人交流信息和交流关于别人的信息,这些信息综合起来就构成了信息系统。根据梅罗维茨的定义,信息系统是获取其他人信息设定的模式。人们互相分享信息,于是出现了社会信息系统。他的理论来源主要是上述场景主义者戈夫曼的剧场理论以及同为媒介环境学派代表的麦克卢汉对于媒介的认识。约书亚·梅罗维茨((Joshua Meyrowitz))在他的著作《消失的地域:电子媒介对社会行为的影响》(《No Sense of Place: The Impact of Electronic Media on Social Behavior》)将面对面交往和媒介交往糅合整理起来讨论,他继承了戈夫曼的戏剧学视角,综合马歇尔·麦克卢汉(Marshall McLuhan)的媒介思想,将地点场景扩展视为信息系统,他认为特定行为取决于特定场景,场景并不是一成不变的。(1985:89-90)相对稳定的信息系统下会有相对稳定的行为模式,这一点可以在费孝通的《乡土中国》中得到佐证,差序格局下的中国乡土社会世代定居是常态,不同血缘之间少有流动,人们生活在一个“熟悉”的社会,生活在“面对面社群”之中。扮演各种角色的人接触的各种类似的信息系统,便有了稳定的行为模式:男女有别、礼治秩序等等,遵循传统这一行为模式离不开相对稳定的社会环境,权威也在一代一代的承袭中逐渐固化。随着现代社会的到来,社会信息系统发生了改变,乡土社会的很多“特色”行为模式并不适用了。而在变动的信息系统下,梅罗维茨认为信息系统短期内的融合或者分离可能会带来行为模式的混乱,但是长期融合或分离则会促使新行为模式的出现。例如,雅典古典时代的广场是人们打听消息和聊天的地方,更是政治辩论的地方;而在希腊化的时代,城邦消亡,贸易兴起,广场逐渐弱化了小社团的政治伦理中心,变得更接近公众讨论、聚集的公共场所和进行集市贸易的交易中心。新的场景出现后,人的社会行为模式也会随之改变。
梅罗维茨考察的电子媒介主要是电视、电报和互联网1.0 时期的媒介,主要研究的对象是大众化媒介,而在目前,互联网已经进入3.0 时期,智能媒介的出现使得媒介更加偏向于分众化、小众化,进而使场景发生了新的变化。他所借鉴的麦克卢汉有一个著名的论断即“媒介是人的延伸”。诚然,我们本就可以将媒介的发展史看作一段技术与身体纠缠的历史,我们在开始试图用技术分离延伸自己,后来又试图用延伸的技术将自己重新组合在一起。报纸延伸了人类的手脚,广播电视延伸了人类的眼睛耳朵,互联网几乎延伸了人类所有的感官,而在智能媒介时代,智媒正在试图延伸我们的大脑。媒介作为一种社会信息系统,一种场景,无时无刻不在构建、改变人们的思想、语言以及行为方式。在智媒时代,场景不再是场景,而是人的一部分,或者也可以说,人是场景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