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

晋 力

　　时代

　　晋 力

　　一

　　你会在经济困难中停下来

　　由于缺钱，你回忆起黄金时代

　　是不是所有穷人都坐小车

　　所有富翁都下地干活

　　幻想当然是可笑的

　　可是如果没有幻想呢

　　你向街头的浪人询问

　　他答，饭是香的，屋子温暖

　　你为时代的平庸而失望

　　你的老婆为你的虚妄而吵架

　　不怕离婚好像是某位伟人说的

　　可是成本很高呵

　　第一次谈恋爱时，还是计划

　　离婚时，外面却堆满了市场

　　堆满了可怕的机遇和现代化的陷阱

　　有钱游遍天下，没有钱

　　连黄金周都过不起

　　故乡对于你是个费用问题

　　房子是费用问题，婚姻是费用问题

　　感情是费用问题，社交是费用问题

　　相貌是费用问题，学位是费用问题

　　连问候都是要钱的，当你拿起话筒

　　电信局毫不犹豫地扣掉了话费

　　二

　　你不在最高处，也不在低处

　　有识之士飘在空中，像风筝那样

　　你一思考，鸟便发笑

　　出版社就发笑。积压几千年的理论卖不出去

　　何况读者都在上网，何况

　　爱理想的人都改爱交易和旅游

　　你依然爱土地，可是买不起

　　你依然爱真理，可是

　　追求真理的电影都让明星们包了

　　剩下的是一处仓库，像历史

　　失败者被收容进去

　　实用主义扛着它四处兜售

　　理想实际上就是一个梦

　　人生也是，区别在于，有人抱着枕头

　　有人抱着女人，有人紧握钢枪

　　你经常会抚摸那些创伤

　　深深抚摸那些陪伴过你的岁月

　　怀恋竟是如此令人沮丧

　　世界不断被新闻改变着

　　为什么你的灵魂如此固执

　　你仰天长啸，一架班机又飞往国际深处

　　三

　　你从城市到了乡下

　　一条高速路的尽头是泥泞小道

　　村民正推着手推车秋收

　　月亮还是那枚厚嘴唇的月亮

　　在乡下，它就像父亲那只破碗

　　不是因为贫穷，而是由于他比城里人更怀旧

　　喜欢饮食传统

　　喜欢排斥肯德基

　　尤其是那些经过广告打扮的月饼

　　小镇上的猪肉价格与首都一样高

　　仍有人消费

　　仍有人紧紧勒住自己的食欲

　　门前，一辆辆车奔向城市

　　载着新鲜的农产品和朴素的水果

　　马达的轰鸣声代替了这个村庄的喜悦

　　四

　　一排野鸽子飞过山涧

　　像飞过屏幕的广告，只不过

　　背景中没有银行

　　庄稼起伏的山峦

　　一个放羊的农民坐在土崖上，挥着羊铲

　　打算将这个姿势作为形象代言

　　你不准备改变什么，但山路在变

　　山路上的车在变

　　田野的花香掺上了浓重的汽油味

　　世界被改造了

　　放弃是痛苦的另一种叫法

　　当跨国公司的机器在山头上开采

　　故乡仿佛是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