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远
人生有憾事
今天立秋，还是闷热午间不能入睡
街道，槐花，空气，荷尔蒙的味道
看你的眼。像看轮回中的花瓣
轮回多虚无，重复的缥缈的永恒之旅
假设拐过街角我确实看到你
你是谁？我确信可以停止自我折磨
像一张白纸活着
如果必须肯定时间的不确定性
在街角，我喝过一杯咖啡
我只能凝视你，黑咖啡，循环的波纹
人生有憾事
诗和死亡都是上帝的事
回忆一下讨论过的话：多吃一口饭
就向死亡更进一步。
重复总结死亡的真相：
真相被隔离
死亡是未知的数字。
如果你以为我想
借死亡说出世界的残忍与荒谬
那就错了。
谁都知道
诗和死亡都是上帝的事。
虽然我从来没有信仰过它们。
想起某晚在大冬树山垭口
天完全黑了真的是，一片幕布盖下来
漫天看不到星辰
牦牛和羊群失去踪影
车灯闪过的地方
经幡在天地间摇曳
人在天地间
冥想
在接近上苍的地方
感到自己渺小无力
写首诗以念白露
太阳黄经早已偏离165°此时被要求写首诗，以念白露
时令错乱
我，有些脸红
脸红是因为最近说的假话太多
嘴脏了
我甚至听见心跳，砰砰，砰砰
我还不敢说
心也脏了
这样显得太清高，明明是装的
但下面的更虚伪：
秋分也过了，小翠去了哪儿？
时令交替，夜长梦多
夜航班
水、高粱、大麦、豌豆构成了友谊的一部分
巴黎的外省人在夜色来临时进入剧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
你是一个小丑
我是道貌岸然的君子
他在地球仪上贴着经度旋转
他在哭，搂着手机接老婆打来的电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台词
和舞动水袖的规范化动作
就像一个皮匠发牢骚
不只是为了赚取互联网上几个廉价的赞
为了伟大的友谊
我们极尽赞美和诋毁
有时还必须配上几句幽默的话，退场时
除了真诚的晚安，我无法定义我自己
晚餐
白昼一寸寸收缩
暮色降临
有人问：
现在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
像清理灰尘一样
扔掉万物所厌倦的意义
我们
吃饭
暮色穿过身体
穿过碗
亮可鉴人的稀粥
温暖我们
同样收缩的胃
庙里的僧人都在睡觉
果真就下雪了雪里裹着几粒鸟鸣
宋石头问：
他们住在哪儿？
他们冷不冷？
他一定会写一首诗记录这些鸟鸣
又有朋友问：
你为什么要出家？
我，为什么又要在半夜醒来？
我无言以答
庙里的僧人们停下早课
低首回到僧舍
冬日无客，他们都在睡觉
验货单上飞过一只小雀
验货单上飞过一只小雀留下潦草的几笔，清瘦，散淡，余音缭绕
这些统统都是落款
查下合同，真厚
附录倒数第三十六页，我还捎带过几首打油诗
里面写：臃肿的小兽
它们都很乖巧
占了我的山快活着，兀自欢叫
隔壁是我生活的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