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独站阳台,看窗外浩瀚寂寥的夜空,一丝惆怅随着如水的月色,笼罩在我单簿的身上,有一股凉嗖嗖的寒意,瞬间侵袭了我四肢百骸,深秋的夜里已经是冬的寒凉了。冬的气息和脚步已在不知不觉中渐行渐近,早已霸道地和秋色平分半壁江山了。白天仍是温意融融地阳光,夜里却充满了无处不在的寒冷了。
轻轻地披上了冬日里必备的棉质睡衣,象个熊宝宝一样,我依窗而望。
窗外,小区里那一条用碎石铺就的甬道撒满了秋夜里皎洁的月光。清冷而寒凉。
窗外,仍有远处到站的和离站的火车鸣笛声此起彼伏地一声声震碎了我的耳膜。
去年今日也是这样安静详和的夜晚,也是这样凉如水的月光。只是那年已是秋天最后一个夜晚,明天时令就是冬天了,我就在这个深夜送你走了,送你到远方。
一年了,我翻看着日历,那如秋日枝头孤零零地树叶一样发黄的日历给了我一种莫名的悲伤。
你在他乡还好吗?我知道那个地方也不是你的家乡。
你要走了。
我便去送行。
就在这条从我家出来的碎石甬道上,你和我共披着一肩月色,踏着一路苍茫的秋叶沙沙地作响。谁也没有说话,仿佛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在这不言中有了默契和共鸣。从你的眼瞳中我还读出了你其实还没有散失遗尽的希望。我一路低头看路。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我想让这相送的路更加漫长。
前面就是火车站台了,已听到了熙熙攘攘的人们嘈杂的声响,火车驶向站台的轰隆隆地沉闷节奏击打着大地。大地在脚下颤抖似地呻吟着,传达着一种别离的凄楚和忧伤。
你停下了脚步。
扳过了我的双肩,你目光如炬,似电一样把我的矜持灼伤。
你开口说话了,声音不大,但我象是带着耳机一样,这不大的声音在我耳边轰响。
“明天就是冬天了,夜已经很凉,你回吧,站台上的风大,我怕你会受凉。”
我低头,没敢抬起早已盈满泪水的双眸,我怕那大大的泪滴会不听话地落下,啪地坠地,给你如惊雷一样的叹息。把脚下一个个不知趣的小石子毫不留情地踢远,我在慌乱中寻找着更贴切的语言。
“没事的,哥,我不怕冷,早已习惯这份寒凉,孤单的日子里我也练就了一副百毒不侵的深功,我再也不会受伤。”
我咽下了快要滴落的眼泪,抬头飞速地扫了你一眼,就把目光望向远方。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只好随了我依然向前走了。身边我象一只轻盈的蝴蝶无声地飞在你身旁。
空气里只有脚步亲吻大地的声响。
这时候,我知道,对你我来说,一转身就是一辈子,你,我都将变成对方记忆长河里一个越走越远的记忆,最后,随着岁月成为一个记忆中的小黑点,慢慢地被无情的日子吞噬。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首老歌,“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才不枉我狼狈退出,爱不需要用抱歉来弥补,愿不愿意,孤不孤独,都别在乎,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我停下了前行的脚步,你也象是听到了口令一样齐刷刷地和我一起停了下来。
四目相对,无言静音。
火车是晚上九点二十分进站,在此站停留十到十五分种。
随着时钟不紧不慢的节奏,九点来了,我读懂了你眼中所有的关照、爱恋、不忍和等待,如果此时,我一个拥抱,一个眼神,一句话,你肯定会撕碎那张火车票,义无反顾地回到那曾经属于我们的温馨时光。
可是,我不忍,我不愿意把自己的幸福小巢安筑在无辜的心灵之上。
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话,不是我不相信你的情,你当初为我从一个繁华的大都市来到我们这儿一个边远的小镇,虽然你说是你想在这儿发展组建一个分公司,其实我知道,我们这儿根本不适合你事业的发展,一年来你除了为我荒费了事业,赔了个一塌糊涂外,啥也没得到,我们的交往仅限于喝茶聊天花前月下,倾诉相思,你啥也没得到,你说自己是个失败的商人,也是一个失败的男人。至今还记得情人节你给我一大把玫瑰花的夜晚,我伸手一接便被刺伤了,血流了下来,我们还借着咖啡屋内那浪漫的桔黄色的灯光来挑那深深地刺入我食指的嫩红色的小刺。本来热烈的气氛被这一声哎哟喊跑了,你一脸地凄惶,你吮着我的手指一直说对不起,说我们在一起注定忧伤。
玫瑰花在我的房间羞答答地开放带来了一屋子的馨香,流泪的蜡烛陪伴我一直到天亮。我没有把你留下,烛影外的窗下,是你徘徊了很久地惆怅。
后来,你还是又约了我,我们在一起还是有说不完的话题,相互的爱慕和倾诉,彼此都感觉到有一股相思的滋味在飘荡。暧昧的情愫却被一息尚存的理智阻隔在身旁。没有结局的爱恋注定了它一开始便是沧桑。
我终于没有向前迈出那个可以侵袭你生活的第一步。我不愿意拥有那个一度让我气愤,被我诅咒,现在又被我无限向往的情人坊。因为,你不属于我,你注定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在我还在含苞初放的日子里,娇艳吐蕊的岁月里,你注定是一只戏花的玩蝶,虽然带着真诚带着热情,还带着孤注一掷的不屈和豪赌情势。你赌我会失败,但最终你败得一塌糊涂。我不是没心没肺没感情的小猪。我也曾为你这么执著的追求感动得泪水湿透孤裘凉枕。但一想起你的身后还有一份对你来说谈不上幸福也没有爱情的婚姻,我便没了底气,我还是怕被爱灼伤。我把爱的触角藏进了花蕊。任你怎样吸吮也不肯给你一点幻想。
站台上传来了火车如牛一样的鸣笛,轰隆隆地进了站的火车喘着粗气,震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我们。
你抓紧了我的手,我猛地抬起了头,想把这一刻定格在我人生的记忆中,你拥我入怀的时候我给了你一个明媚灿烂的微笑,然后你一步三回头地上了火车,上了车的你还把脸贴在窗前的玻璃上,五官在挤压中变了型,我看到了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庞,在我的眼前越来越苍白越来越迷茫。
匆匆地你走了,正如你匆匆地来。
我消除了关于你的一切信息和电话号码。还和以前一样,好象你从来没有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然而消除不了的,是存在我脑中挥之不去的思念。
日历每翻过一页,我都会往窗外望,想看到你在窗下等待的目光。然而窗下除了依旧摇曳的白杨,就是我的幻想。
每到太阳升起的时刻,我都会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坐机电话,想听见它叫我起床的铃响。本来我有手机绝对没有要坐机的必要,但是,我知道我换了手机,没换的是坐机,说不定某年某月某一日,他还会叫我起床。
你走了,我才知道,相思树早已在我心中扎根,思念就象那错综盘绕的根茎早已深入我的骨髓,不由我不想。我没有了以往的浪漫,没有了以往的张扬。没有了以往的固执,没有了以往的唯美和彷徨。然而,我知道,你已受伤。如火如荼的热烈没有溶化似冰一样的清高和固执。你选择了逃,逃向远方。
你走后,我才知道。
有时候,错过了,就永远没有再找回的幻想。就象时空不能倒退一样。
于是,每年的深秋这一天,听着冬天小叩我的窗,我就会把情殇重新端上。咀嚼回味着属于我一生中只来过一次的幸福。
生命中只有一次,这样的机缘,我没有抓住,我就注定孤独。我的眼中再没了别的风景,回味就是我一生中品味不断的幸福和忧伤。
我在一个人的秋天里找寻我失落在秋天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