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铭扬
昔太祖武皇元璋,兵起凤阳,北击胡元至上都,南拒陈友谅、张士诚于鄱阳、姑苏,遂天下定。号洪武,都应天,后为南京。自此创盛世二百七十年余,始为明。
明之强,强于外。洪武年间,帝命徐达、常遇春击北元于左,蓝玉戍边至虏朝廷于右,遂大胜而返。及至成祖朱棣兵发靖难,永乐一十二年,年逾五十,御驾亲征,锋指漠北,所向披靡,气势如虹,名留千古。明初有此二帝,何谓不强也?郑和下洋,天威所至,广播仁义,万国来贺,纳贡于朝。强而不凌弱,厉而不辱下,是以为强者也。
明之盛,盛于内。励精图治,整肃污吏,体恤民生,秋毫无犯。后江陵之新法,布施朝野,万历得以中兴。值此士农工商得以发展,乡间之民众亦得以言论,诗词戏曲、谣剧歌赋无一而不盛,流传之广,亦为后世所不及也。
强而且盛,何以亡明耶?
崇祯年间,天降灾祸,地值干旱,哀鸿遍野,饿殍涂地,流寇四起,气数将尽,此其一也。朝野上下,朋党纷争,攻心计于雕梁,弄权术于掌股,不为国器,皆为私己,此为二也。明之亡,始于嘉靖,终于万历,积贫弱已余百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崇祯北抵后金,内斩阉党,西扫流寇,纵有万千分身之术,奈何积贫弱于此,身心憔悴,安能扶将倾大厦以一人之力耶?此为其三。
世人皆以崇祯杀焕为戒,皆论崇焕不亡,明不亡也。余私为笑耳。国之名器,江山之社稷,岂可以一人而论兴亡?余观明之时,人才济济,龙虎辈出。解缙之学,冠盖京华;于谦道统,两袖清风;徐阶文长之谋,甲兵于腹;杨涟光斗之风,坚比竹松。明之文人,尚有气节,大阉乱上身死而不易其志,贼寇犯边知亡而临阵不缩,此为明臣子气节,亦为明之气节。
明虽亡,而中华未亡;人虽亡,而气节未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