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一云思
主页网络文摘小说
文章内容页

从生命如花中寻找一个理由(二十首)

  • 作者: 芳草·文学杂志
  • 来源: 归一文学
  • 发表于2023-11-09
  • 热度18930


  •   臧棣一九六四年四月生于北京。北京大学文学博士学位。北京大学中国诗歌研究院研究员。现任教于北京大学中文系。出版诗集有《燕园纪事》《宇宙是扁的》《小挽歌丛书》《骑手和豆浆》《最简单的人类动作入门》《沸腾协会》《情感教育入门》等。“中国当代十大杰出青年诗人”“中国十大新锐诗歌批评家”。二〇一七年十月应邀参加美国普林斯顿诗歌节。

      兰花简史

      蝴蝶飞走后,它的假鳞茎

      很像一个人从未区分过

      他的生活和他的人生

      究竟有何不同;

      并非禁区,被很少谈及,

      仅仅是因为,当他的生活

      大于他的人生时,

      它仿佛躲在铁幕的背后;

      据记载,它从未害怕过狮子

      或黑熊。也许秘密

      就在于它美丽的唇瓣

      能令凶猛的动物也想入非非。

      而醒目的真实原因很可能

      比花姿素雅更深邃;

      在领略过芍药或牡丹之后,

      它的美之所以仍能胜出,

      全赖心灵的暗示最终会平息

      我们所有的蠢蠢欲动;

      当一个人试图烘托

      精神的秩序时,它会及时

      从侧生的花葶提供缕缕幽香;

      而当他需要从存在的晦暗中

      夺回某种无形的归属权,

      它就会贡献一个新的基础。

      丝棉木简史

      能辨认出它的人

      基本上都可归入知音的行列;

      每一次,走近的脚步

      都会让它的卵状叶抖动如小鳟鱼;

      一半是仪式,婉转于

      诸如此类的私人的秘密

      确实没有公开的必要;一半是见证,

      纯粹于生命之间的界限

      其实还有好多有趣的缝隙呢。

      所以非要过浩渺这一关的话,

      不妨先参照那可爱的抖动,狠狠剪去

      人之树上多余的枝蔓。

      季节变幻之际,你的心

      能将秋天的颜色浸润到何种程度,

      它就能将同样的热忱

      分毫不差地反映在醒目的乔木树叶上;

      即使你有时会迷惘,它也从未

      怀疑过这对应的严肃性。

      以貌取人似乎不可取,

      但用在它身上,几乎千真万确;

      如此好看的椭圆形长叶

      必定和发达的根系有关。

      秋风萧瑟之际,它并未带来

      特别的知识;它带来的是———

      远远看去,人的孤独

      怎么好意思和它的侧影相提并论。

      紫草简史

      我们给历史分类时

      它显露出的快乐

      仿佛构成对人的无知的

      一种绿色的嘲讽;

      微风吹过,这嘲讽会融入

      本地的氣息,生动于

      自然的摇曳,但从始至终

      也并未太过分;就好像它幻想着

      我们最终能进化到

      给大地之血重新分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只是偶尔才注意到

      混迹在茂密的杂草中,

      唯有它的姿态独特于

      多年生草本,浑身的粗毛

      生硬捍卫着挺立的茎杆;

      我们给候鸟分类时,

      乌鸦会衔着它的紫色花冠

      去挑逗魔鬼会不会

      变成好人。而当我们学会了

      给春秋的深意分类时,

      它会像约好了似的,

      在沸水里等着你去更新微苦

      在人的精神中的一个含义。

      杏仁简史

      据说,宇宙中每一样事物

      都有固定的总数;

      死去的人和未出生的人

      尽管面目模糊,但不改变

      人作为一个总数;

      宿命论者这样说,

      无非是想告诫我们———

      对付发疯的世界,没有什么

      比灰烬更有效;或许

      灰烬才是真相。

      但我总觉得,这简直

      像一次诱骗:既是对结局的出卖,

      也是对灵魂的降低。

      什么是疯狂,其实和发疯的

      次数,是很难分开的。

      擦去桌面上的灰尘,

      从瓶子里倒出杏仁,

      仔细点数,这是保罗·策兰

      去黑森林拜访海德格尔

      返回巴黎后干过的事。

      一开始,和大伙一样,

      我以为杏仁是可以数清楚的;

      深藏在杏仁里的苦涩

      则不容易数清楚。但真相很可能是,

      那几粒杏仁从来就没人数对过。

      万寿菊协会

      为美丽而生,金黄的头状花序

      像一次尽情的释放,

      将无数可爱的小舌头

      倒贴在无名的悬念中。

      命运的安排,只能信一半;

      春秋的大意里,只有将

      长椭圆的针形叶进一步分裂成

      劲道十足的羽状,才会助长

      姿态蜕变为资格。暂时还没

      领悟的话,不妨善意地看待一下

      灵魂和芙蓉之间可能的距离:

      像是猜对过蝴蝶的脾气,

      它们鲜艳的胸脯骄傲得就像

      宇宙的黑暗中不乏

      命运的例外:在它们身上

      美丽的静物始终多于娇娆的植物。

      那怎么可能只是一个任务?

      颤动的花蕊深处,蜜蜂忙碌得

      像一个豹纹钻头,身份却含混于

      既是粗暴的侵入者也是殷勤的小天使。

      大丽花协会

      美丽到这一步,

      它甚至不再需要你的奇迹

      来促成这新的认知

      只能用在它身上:醒目的妖娆

      构成了它的纯洁。

      人要做到这一步的话,

      保守估计,至少也得十万年。

      仅此一列,菊花和牡丹的重瓣

      加起来也没有它的重瓣

      多得像可手指触摸的

      新鲜的岩浆。试图独占

      它的花容的女人,最后都变成了

      苍白的疯子。围绕它的感激

      始终是激烈的,甚至命运女神

      有时都想折断一根树枝

      做拐杖。就说说你吧。

      在它美丽的矛盾中你的真相

      是否够用?你的胳膊上

      如果没有和魔鬼搏斗时

      留下的抓痕,请不要

      把它放进送人的篮子里。

      巴西风铃木丛书

      紫葳科小乔木,树身布满

      深刻的纹裂,仿佛是要矫正

      你脑海里的一个盲区:

      植物不止是生长,它们的生长

      同时也是一种劳作;一点也不亚于

      人的血泪史中挣扎的形状;

      甚至在椭圆形的睡眠中,

      它们也热爱着自身的劳作。

      如此,粗糙的绿叶不仅记录了

      与风雨搏斗的所有结果,

      也展示了一种醒目的对称:

      它身上的金黄管状花如此美艳,

      以至于仅凭肉眼,你根本

      就看不出它刚刚诅咒过

      一种浅薄:他人即地狱。

      初春的堇菜

      与早春争艳的花草中,

      光瓣堇菜的海拔应该是最低的,

      低到一条狗突然冲向

      冷嘲的乌鸦时,曾将它们

      毫无顾忌地踩踏在脚下;

      同样的冲动也常见于野猫的好奇;

      几只喜鹊受惊之后,现场的痕迹

      虽然轻微,但在那不易察觉的凌乱中

      你仍能感觉到一只大猫

      踩过的踪影:非常轻捷,

      却构成了一种野性的践踏。

      还有一些更原始的凹陷,像是出自

      很久以前,一头野猪突然调过头,

      朝着我们这边突围时,

      在它们身上留下的。这虽然是

      一个梦,但清醒之后,

      你只能保证你自己;你的同类中

      有没有人曾将它们的小紫花

      不经心地踩在鞋底;谁敢保证?

      假如引用人类的法律,

      它们显然遭受过很多伤害;

      但你的歉疚并不适合它们。如果需要纠正,

      朝它们走去时,你应该比过去更轻快,

      更懂得如何插足在它们中间,

      并将它们的底色放大为内心的喜悦。

      莴笋简史

      削去粗糙的硬皮,

      苏醒的翡翠从植物那里借到

      一根意味深长的棍棒;稍微使点劲,

      就能握出一把晶莹的露水,

      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在于

      你的真面目好到什么程度,

      它就可以试出来。当年我读康德读得

      有点搁浅时,我就会在金牛座旁边

      放上一盘香喷喷的莴笋炒腊肉;

      那袅娜的热气仿佛能融化

      最缠绕的措辞,思想的火花

      又开始发出原始的闪烁,

      原本倾斜的天平也渐渐恢复平衡。

      这么好吃,我才不心虚呢;

      几乎和康德同一天出生的

      莎士比亚要是吃过莴笋炒腊肉,

      也会讲真话的。如今已很常见,

      但它从未辜负过好物;

      而你是否辜負过好事,

      它只能帮你到你切丝的手艺

      确实也曾让腊肉鲜亮欲滴。

      当然,将它和鸭块煲成老汤,

      也算是对事后有所交代;

      但重点依旧是,它是你的

      拿手菜,它从未怀疑过你的口味

      会偏离它对微辣的腊肉的

      怀有一个固执的信仰;

      而且将它顺纹理切成片时,

      整个世界突然会矮下去一大截,

      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紫花地丁协会

      见过它们并不意味着

      你曾认真地看待过它们;

      惊蛰后的北方,春寒尚未完全褪尽,

      而它们可爱的身影

      已开始随处可见:紧贴着

      解冻的泥土,没错,

      基生叶里也可爆发出

      一个陌生的自信;它们用美丽的幽蓝

      将十字花科的集体主义

      定格在早春的背景中。

      如果花喉可以被温柔地想象,

      它们的姿态已接近于自发的

      春天大合唱;但有过很长一段时间,

      要将倾注在玫瑰或百合上的情感,

      再分一些出来,投放在它们身上,

      实在太难了:那几乎意味着

      一个人必须有足够的勇气

      将他的爱打回到原形。

      黄栌

      心灵的距离奇妙

      你我的远近。大雁南飞,

      比起十年前,更指向浩渺最准时。

      深山的深处,浅显一个大道理

      偶然也会显得好简单:

      万物之中,唯有它和你同姓;

      唯有它的树叶变红时,

      爱的记忆会像慢慢燃烧的火焰。

      因为它,我们既是看客,

      也是过客;而这混淆的主体性

      并未妨碍到衬托它的背景中

      蔚蓝比永恒更悬念;

      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印象———

      深山像陡峭的基座,

      寂静如无形的纪念碑;

      而它守在原处,挺立在小乔木的坚韧中,

      将原处和远处统一在

      宇宙的回声中———

      就好像它最深的触须

      不是扎根在倾斜的泥土里

      而是扎根在我们的青春之歌中。

      铁杉

      将它从柳杉和冷杉中

      明确分辨出来,我差不多

      花费了十年时间;

      其中有过几次反复,

      但最终那些疑惑的瞬间

      也被作为乐趣多于教训

      收藏在个人的烙印中;

      高大的树身像一座正在闭气的塔。

      硕大的果球落下时,有人会中奖;

      假如在岔路口面对两条路时

      所做的选择是正确的,

      那么,美丽的铁在哪儿?

      伸手之际,我下意识的举动

      会不会被命运的小动作所利用?

      敲起来硬邦邦的。

      坚持下去,那咚咚的声响

      虽然一开始确实很像

      鼓点的回音,但随着暮色

      渐渐加深,它听上去会越来越像

      一道从未被触碰过的窄门

      颤抖在大地的摇晃中。

      玫瑰刺丛书

      和人类相处久了,你会不习惯

      这些尖锐的刺;小小的突兀感

      不起眼,却异常生硬;

      而你的温柔,无论怎样出色于

      你本质上是个爱劳动的男人,

      对它们而言都只是某一类鲁莽;

      发作时,它们脾气大得

      仿佛我们不是那个神

      按神的模样将我们塑造出来的;

      据说里尔克就是因为

      摘玫瑰花时,太陶醉于

      迷人的香气,而被它们刺破手指,

      引发了白血病,造成了

      不可弥补的诗歌的损失。

      所以你心有余悸不是毫无理由的;

      轻轻触碰之后,你总想着

      用剪刀将它们从坚韧的花枝上

      一个个剔除,就好像它们妨碍了

      我们安全而亲密地占有

      那些娇艳的花朵。所幸

      玫瑰和草鱼之间的逻辑关系

      还不算太强,否则剪除

      这些锐刺,带着嫌恶的表情

      或是被罚劳役的感觉,将它们当作异物

      丢进垃圾桶,和掏出鱼腹中的

      腥味刺鼻的内脏再扔掉

      又有何不同?如果这些尖刺

      不曾和谐于花朵的美丽,

      你身上的刺,又算什么呢?

      如果你最终仍没有习惯

      美和刺至少在花如玫瑰

      这样的肉身上是不可分裂的,

      你又怎么能觉察到这首诗中

      带刺的小东西已将你刺入

      语言的黑暗中究竟有多深呢?

      雏菊丛书

      重逢之际,装饰性

      会很快在这些紫苑族的烂漫中

      消退殆尽;可观的纯洁

      已反映在它们的容颜中,但暗恋者

      却没有一次能正确地把握到

      它们所代表的东西。如果我被允许说出

      一个真相,我才不绕圈子呢———

      花头即佛头,才不管大小

      合不合窸窣的比例呢;

      如此,洁白的小花瓣就层叠在

      一个紧密的依偎中,向你示范

      精灵们是如何巧妙隐身

      在我们周围的。多年之后,

      我终于想起,我这辈子见过的

      最美的雏菊并不是由恋人们精心浇灌的;

      它们属于胡同拐角一位收破烂的老太太,

      在高高堆起的脏兮兮的回收物中,

      她养护的雏菊美丽惹眼,

      像一首首无声的圣歌;看上去

      与她的身份严重不符,却构成了

      卑微的生活中最深奥的秘密。

      美人蕉丛书

      花姿一贯娇艳,尤其是

      清亮的露水浸润花萼时,

      它这样纠正你我的目光———

      太纯洁了,就不可能太深邃;

      太正确了,就不可能太天真;

      太极端了,就不可能太诱惑;

      如果见过暴雨后依旧挺拔的

      小芭蕉,如果你不想纠结于美人

      怎么能比得过它的真容,你就恨不得

      踢那个没把名字起对的家伙的屁股。

      尤其是,从烟波浩渺中收回

      远眺的目光时,有它在眼前

      安静地轻颤,绝对是一种幸运。

      相比之下,另一种幸运则显得偏僻:

      你误解过这世界,而它没有眼睛,

      仿佛很盲目,可它却从未误解过你。

      白玫瑰

      一朵白玫瑰就能遮住

      你留下的空白。它发挥作用的同时,

      我仿佛也把握到了自我的潜力。

      比娇艳更美丽,它集中了

      静物的力量,在疯狂和治愈之间

      投出了纯洁的一票。

      心灵的微妙缺乏线索的话,

      不妨揉一揉眼圈:它的每一片花瓣

      都像舌尖刚刚舔过的嘴唇。

      围绕着它的记忆几乎

      从不会出错,人的悔恨

      不过是它的一种特殊的肥料。

      看它身上粗暴的断痕就知道

      因為美,它被出售,而命运

      并不允诺只有一个真相;

      但它选择了爱的原谅:

      它的气息比洁白更纯粹,

      除非魔鬼对爱神也动过手脚。

      冬青

      迎着冬天的落日的

      慢跑者,它记得你的步伐;

      脚尖点地时,它犹如皮革的绿叶

      会跟着轻轻颤动。可爱的反光,

      任何时候,都像一次未遂的哺育;

      除非你默认精灵曾躲在

      常绿灌木的后面,像刚刚偷食过

      那些鲜红的浆果的山雀一样好奇

      我们的顽强似乎得到过

      自然的暗示,至少在它身上

      体现得更符合性格的神话。

      如果用镜头去捕捉,四周的环境

      常常显得恶劣,但它像

      一道密不透风的树篱,在北风

      和虚妄之间做出了选择。

      从不知道什么叫凋零,它的祝福

      像是从命运的风口处

      收集到的弹簧;哪怕只是用手

      轻轻一触,记忆的反弹

      也会将你的背影反扣在冬天的霞光。

      芜菁丛书

      你的耳朵被黑格尔

      堵住的时候,它叫蔓菁;

      名字好听得就好像

      上初中的时候,隔壁大院里

      最漂亮的女孩差一点

      也叫蔓菁。你的眼睛

      被惠特曼蒙上的时候,

      它叫大头菜;二年生草本植物,

      深裂的羽状青叶仿佛知道

      你小时候养过至少七只兔子。

      细节的力量往往会在

      不经意间体现出来;用清水冲去

      表面的泥浆时,多肉的块根

      会将一个近乎光滑的玉白球形

      悄悄塞进你的手心;

      虽然无人见证,但仪式感

      却一丝不苟,就好像这是专门

      为你补办的一次成人礼。

      从此以后,你要格外留意

      那些只有研成碎末

      才能发挥奇效的东西。

      没错,它也是母亲偏爱的食材。

      将它切成小细块,用温火煮沸;

      眼睛再次睁开时,生活的形状

      越来越偏向十字花科。

      香樟树下

      不知不觉,耸立的塔

      已经被替换。

      挖掘机驶过冒烟的拐角。

      在那个位置上,

      距离被缩短的意思是,

      自然,离你中有我更近。

      起伏来自半空,

      街道因头顶有鸽群

      盘旋而悠长;

      流水努力流向

      一个背景,向东还是向右,

      并不妨碍树荫里的

      道德几乎从未输给

      人世的恍惚。有没有想过,

      被绳子吊起过的

      迷途,其实也可以

      像过于低垂的树枝一样

      在膝盖上被折断。

      正好就有两个主题

      也需要分成两截

      来重新处理:在祈求

      得到更多的时间之前,

      人的主要问题一直就是

      使用好你的渺小,利用好你的孤独。

      以紫薇为路标

      柿子泛着青黄,它们的弯枝

      为时间的粗心挽回了

      一点面子。野猫的头顶,

      南瓜花正牵手丝瓜花,

      煽动金黄的舞蹈。猛然间,

      我不觉得我们是不是主人

      真有那么重要。荒芜之中

      仿佛有一首走调的颂歌。

      听不惯,我才觉得有必要

      反省一下,我们不一定非得

      自认是过客,才能进入

      他们为我们裁好的角色。

      必经之路,刚拆迁过的大片土地,

      尽管砌了围墙,却有很多豁口;

      匆忙的一瞥中,电线杆倾斜,

      丛生的杂草比邻历史的羞涩;

      惟有一只麻雀趴在疲软的电线上

      像是在专心减轻这世界的重量。

      九月过半,紫薇花依然绽开,

      甚至粉红的月季,也没输给

      大地的松弛。走到这一步,

      事情好像已很明显了:其实,

      我们也不一定非要知道,

      反方向行走,忘我是如何可能的。

      (责任编辑:哨兵李娟)

      本文标题:从生命如花中寻找一个理由(二十首)

      本文链接:https://www.99guiyi.com/content/765033.html

      • 评论
      0条评论
      • 最新评论

      深度阅读

      • 您也可以注册成为归一的作者,发表您的原创作品、分享您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