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是单调的黑。那一片黑中,依然有一抹残阳顽强地抵抗着黑的吞噬。殷红的残阳洒在我脸上,平添了一层忧伤的色彩。
呐。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空气中满是湿润香甜的味道。温热的牛奶蒸汽飘散着,暖暖的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我正捧着杯热牛奶喝着,在朦胧的蒸汽中,我看到了你。温暖的小木床里,小小的身体捧着个大奶瓶,大大的脑袋只有几根黄黄的毛发,睁着双圆溜溜的眼睛,惬意而满足地吸着牛奶,时不时还用肥嘟嘟的小脚骚扰着挂在床前的风铃。那一串串粉色的风铃像是被挠了痒,碰撞出晶莹剔透的乐声,又像是小孩子无邪的大笑。
我轻轻触碰着那摇摇晃晃的风铃,试图把你逗乐。呐,你听得到吗?
坐车颠簸了几个小时,终于到达目的地。穿过青绿的林子,大海缓缓映入我的眼帘,一片温柔而辽阔的蔚蓝,空气仿佛都停止流动。虽然曾经来过一次,但我还是完完全全被这一片美丽的蓝色摄走了灵魂。大海太美了。美得深沉,美得神秘,美得像一首古老的诗。它抽空了我心里所有的情绪,只剩下一颗炽热的心在跳动着。
在欢乐嬉戏的人群中,我突然看到了你。初次到海边的你,显得异常兴奋,脸像小苹果似的涨得微微通红。你迫不及待地拥抱大海,当海水漫到你的小腿时,你因为第一次接触到冰凉的海水居然激动地狂笑起来。你笑得多么放肆,多么轻快呀,久久地回荡在海鸥的鸣叫之间。海浪却打着旋儿把你遗漏在沙滩上的一只凉鞋冲走了,你赶紧去追赶,但海浪真是狡猾,一下把凉鞋卷到高处,又一下沉进海底。你跌跌撞撞,还差点摔倒在海里。一名年轻女人赶紧用雨伞帮你把鞋捞了上来,你抹着脸上的海水,大大的微笑绽放出洁白的牙齿,手上还拿着刚从海底捡到的五光十色的贝壳,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是海的女儿看中了你的凉鞋呢!”那位年轻女人说。“是啊!哈哈!”又有一位小女孩和年轻男人走来,一家人笑成一团。
我捧着所捡到的所有贝壳,快步向你走去。“嘿!”冲你喊了一声,而留下的只是一家人离去的背影及一串串脚印。耳畔是海鸟的鸣叫和海轻轻的呼啸声。
呐,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比完赛坐在回家的公共汽车上,看着怀里刚发的证书上烫金的“金奖”字眼,心里意外的平静。一回头,发现你也在。这辆空空的公交汽车上,你坐在最后一排,看窗外的夏日街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人潮涌动,无尽的喧笑无尽的热闹,你却始终置身事外,怎么也融不进。
你把自己隐藏在公车的阴暗处,手上一直紧拽着一张皱巴巴的证书。我知道,肯定是因为一次比赛失利没拿到一等奖而伤心落魄。你不知道,我是听你唱歌最多的听众啊,你的歌声清脆嘹亮,堪称天籁之音,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声音了。公车已经过了许多站,你终于缓过神来,走下一个不知名的站,走进一家陌生的甜品店。
店内不大,但布置温馨。你直接点了个巧克力火锅。巧克力火锅可是至少两个人吃的。看着你用面包沾巧克力,吃着吃着,泪水落下,滴到巧克力火锅里溅起一朵朵小水花。我刚想走过去,鼓励你支持你安慰你, 但是只见你直接冲出店门,奔上回家的公共汽车。你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砸在我的心上,似痛非痛。
看着你回到家,温暖的灯光从窗户透出,年轻女人一直跟你谈心到很晚很晚,你们最后都安静地睡着了。万籁俱静,听到轻微的鼾声,我在你窗前,轻轻说了声“晚安”,就悄悄离去。
呐,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你,不就是以前的我吗?我,不就是现在的你吗?你的模样你的性格你的声音你的脾气你的成长……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时光流逝,各个阶段的“我”都在全力奔跑。把所有的行李都交给下一个自己,开始新的成长旅行。以前的自己想快点长大,而岁月不饶人,现在的我只想让时间慢一点,好让我看清周围的美景,一一打包,不留点滴。
四周都是蔚蓝色的。整片天空被渲染得如梦如幻,宛若仙境,美的不可思议。我也要接过行李,开始全力奔跑了。那么,就带着我和你的共同意念,奋力向前吧。
隔着时光的长河,我轻轻呼唤着你,你却听不见……
写于2012年惠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