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皮挂头顶
望而不得食
犹如东坡祠
华而不惠民
百姓囊羞涩
建园耗数亿
东坡居此时
何曾得此遇
游街穿旧巷
偶见一老妪
清瘦脸无色
托箕倒垃圾
问其年高寿
答曰九十七
我竖大拇指
赞她好福气
老人叹气曰
没有退休金
膝下无儿女
我怜老人苦
不好问就里
此若坡公知
击杖唾天地
时空已非同
王法却未移
山水或有变
皇权止无期
时空逾千年
唯我与翁知
悲矣吾国民
当立东江泣
2025.6.29.17:45于东江边
【评论】 黄皮果的隐喻
东坡祠今日华光璀璨,耗费亿万资财,引得无数人驻足流连。然而邓三君《东坡祠游吟》中一句“华而不惠民”,却如一枚冷针,猝然刺破了这盛大幻景。那黄皮果高悬枝头却不可摘食的意象,岂非正是眼前祠园浮华与民生维艰的尖锐隐喻?当九十七岁老人托箕踽踽于旧巷,无退休金傍身,膝下无儿女可依,那无言佝偻的身影,瞬间使一切堂皇粉饰黯然失色。
“东坡居此时,何曾得此遇”,这诘问如闪电劈开历史迷雾。苏东坡一生颠沛流离,其足迹所至,留下的是疏浚西湖的苏堤,是惠州百姓的“东坡井”。他魂魄所系,在苍生温饱,绝非后世堆砌的雕梁画栋。千年之后,当宏伟建筑取代了润泽民生的甘泉,这究竟是致敬东坡,还是以堂皇之名对东坡精神最深的背离?
诗末“时空逾千年,唯我与翁知”的悲怆,让东江之水裹挟着历史涛声滚滚而来。东坡若在,目睹九旬老妪的凄凉晚景与耗费巨资的祠堂,定会如诗中老人般“击杖唾天地”。当民生沉疴在时空流转中如影随形,当“制度未移”的叹息在诗句中萦回,那立在江边的诗人所泣的,岂止是一己之悲?那是替这片土地上所有无声负重者发出的长啸。
诗人以黄皮果为引,以老人为镜,照见华丽殿堂下民生根基的松动。东坡祠之存在本无过,可一旦与“百姓囊羞涩”的残酷现实形成刺眼反差,则其存在本身即成了一道无声质问。当民生投入在形象工程前黯然失色,东坡“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儿”的民本情怀,已悄然沦为纪念馆中被精致装裱的旧日情怀。
诗人立于东江之畔的“泣”,终是源于未被磨灭的赤子之心。此心接通了东坡对人间疾苦的悲悯,亦接通了古往今来所有真诚灵魂的脉搏——华丽外衣终会褪色,唯有俯身倾听大地深处的声音,让每一分投入都化为润泽苍生的活水,方能真正告慰东坡祠中那忧乐天下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