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论意志方面,女人一般比男人软弱。但是,有些女人,无论有多大痛苦都能忍受,意志无比坚强,张志新就是其中的一个。
张志新,一九三零年生于天津市和平区的一个教师家庭里。因父亲是音乐教师,她自幼接受了良好的艺术教育。她十一岁在天津达文小学读书,两年后,她考入天津市女子第一中学。
在学校里,张志新是个活跃分子,经常叁加一些进步活动。她的母亲叁加过五四运动,经常给张志新讲述当年五四运动的感人故事,使她受到深刻的革命教育,在心灵里埋下了忧国忧民,勇于献身的种子。
中学毕业后,张志新进入河北女子师范学院学习。一九五一年,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张志新报名叁加中国人民志愿军,被组织上派送到军干校学习,后又到中国人民大学攻读俄语。因成绩优异,她提前毕业留校工作。
张志新叁加工作后,积极要求进步,于一九五四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她不但自己爱党爱国,而且经常给家里寄党史刊物,封封家书都热情洋溢地表现出她强烈的上进心和社会责任感。
一九六六年夏天,文化大革命爆发,当时张志新在辽宁省委宣传部文艺处工作。她怀着保卫毛主席的热情投入到这场史无前列的政治运动中来,每天忙于贴大字报,搞大辩论。但随着运动的深入,一批批领导、老干部都被当成“走资派”、“牛鬼蛇神”批斗、侮辱,靠边站。爱思考的涨志新吃不香、睡不着。许多解释不通的疑团困扰着她。各级党组织都被踢开,瘫痪了。工厂企业、机关、学校处于无政府状态。群众成立各种派别组织,分裂、武斗、流血,随便抓人打人,难道这一次是符合毛泽东思想吗?难道这些就是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吗?一个接着一个问号,在张志新的脑海中闪现。国家长此下去,会成什么样子,她夜不能眠,百思不解。她废寝忘食地学习革命理论,反复对照联系实际,感到:有人利用文化大革命搞“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反革命阴谋。
在辽宁,四人帮的爪牙大肆煽动派性,搞站队划线,有人劝张志新站到所谓“正确”造反派一边来,但她不愿为保全自己而违心地附和谬误。她说:我考虑的不是个人对与错的问题,我看的是大是大非,是为党和国家命运担忧的问题。有人问:“你担忧什么?”她忧愤地说:现在毛主席身边的人都可靠吗?这时,张志新已经开始怀疑江青、叶群这些人了。
一九六八年冬,张志新和东北局、辽宁省委的一些干部,被四人帮在辽宁的亲信、党羽驱赶到盘锦五七干校劳动改造。
十二月二十日,张志新因所谓的“现行”问题,被送到专政学习班。她认真学习毛主席著作,掌握斗争武器。在批斗会上,她从部隐瞒自己的观点。在长达九个月的学习班里,她通过书面和口头,多次阐明自己对一些重大问题的看法。她认为林彪鼓吹的“顶峰论”、“八、五”讲话等都是错误的,并公开怀疑江青别有用心,她不认为江青是什么“旗手”,而是祸首。她认为彭德怀的万言书是党的纪律所允许的,不能定为“反党”,她还提出一连串的党内生活不民主、不正常,阶级斗争扩大化等等一系列问题。
张志新的訁论触怒了四人帮一伙,她受到的迫害又升级了。
一九六九年八月,有关人员奉命找她交代“問题”,张志新慷慨陈词讲了好几个钟头,那几个人把记录交给她看,并要她签字,做为罪证。
张志新被捕了,在看守所里,她被手铐锁住了双手。四人帮一伙要张志新写“认罪”材料,她用党章对照自己在文化大革命中的言行,有理有据地写下了上万言的【一个共产党员的宣言】。她说:对关系党和国家前途命运的一些问题发表意见,提出看法,是忠于党的表现,是一个普通党员对待路线斗争应尽的义务和权利。
张志新认为:“我没有错!不是什么攻击无产阶级司令部。”“我对路线斗争,及与之有关的一系列疑问,起之有因,看法观点之有据,坚持不改有理。”她郑重声明:“检点言行,没有越过党纪国法的规范。”张志新还在【谁之罪】一歌中,发出愤怒的指控:“今天谁来问罪,谁应是罪人!”
在狱中,张志新从未低头,从不认罪,把监狱当战场,一次又一次向邪恶开战。她知道这样做会招致更大的灾祸,但她认为,如果痛苦换来的是认识真理,坚持真理,我应自觉地欣然接受,也只有那时,痛苦才能转化为幸福!张志新深知自己斗争的时间不多了,她在最后谱写的一首歌中表示:“这是最后的斗争,使出全力去战斗。”
在狱中,张志新始终斗志昂扬。每次被提审时,她总是整洁地理顺头发和衣衫,挺胸抬头地走进审讯室,用轻蔑愤怒的目光看着审讯员:
“张志新,老实交代你的罪行。”
“我没有罪。”
“那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是你们把我抓来的。”
一九七零年一月三日对张志新的审讯记录有这样几句对话:
“你为什么这样嚣张攻击林副统帅?”
“我不是攻击,这是我的看法。”
“你这是看法吗?你这是想达到反革命目的。”
“你说我要达到反革命目的,哪条是?”
“叫你说究竟犯了什么罪?”
“我那些看法谈不到犯罪。”
“我们希望你应当考虑你的前途。”
“我没有什么考虑的,离开了党,就没有个人前途,谈不上个人的前途问题。”
“你和党有什么阶级仇恨?”
“没有,我是共产党员。”
气急败坏的四人帮在辽宁的死党在法庭上制服不了张志新,就用刑罚来加害她。他们灭绝人性,竟给张志新加上双刑具,脚镣手铐一齐戴上。张志新愤怒地找来一块小竹片,蘸着墨水,写下一篇声讨四人帮一伙的檄文——【质问、控诉、声讨】,文中有这样几句话:“我的笔被你们当做枪缴去了,但指挥这支枪的思想,你们却永远也缴不掉!”“你们以为一个女共产党员可以这样随便凌辱吗?行凶者、帮凶助威侮辱者,你们可以逃之夭夭吗——你们会受到历史的惩罚!”
一九七四年八月二十四日,四人帮在辽宁的死党以现行反革命罪判张志新无期徒刑,并且让她陪绑陪斗。但张志新始终坚贞不屈,不认罪。四人帮在辽宁的死党咬牙切齿地说:“张志新在服刑期间还这样嚣张,继续进行反革命活动,多活一天,多搞一天反革命,杀了算了!”就这样,在没有任何法律程序下,不通知家属,不给上诉期,也不通知原单位的情况下,一九七五年四月三日,张志新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张志新牺牲时,年仅四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