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贝岭85
看到符开明和潘先阳两位头头在这危急的关头争权夺利,大打出手,我们的确感到伤心。由于符开明跟潘先杨闹别扭,抗暴军成立不起来,打回紫贝去也成了纸上画蛋,不了了之。正当我们为紫贝县文化大革命的前途感到无比忧虑的时候,又一个意想不到的事件象晴天霹雳,炸得我们茫然不知所措。
一天上午,我跟几位民兵正在房子里打牌,忽然听到外面的街道上锣鼓震天,鞭炮声不绝于耳,中间还夹杂着一阵阵的口号声。又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感到奇怪,大家扔下扑克牌,一齐向外面的大街上跑去。
大街上满是队伍,一队又一队的人群潮水般向市中心的人民广场涌去。一看那旗帜,我就知道是滨联司的队伍。
“他们又开什么大会呢?”我感到莫名其妙。因为我们来到滨海市后,就很少看到两派召开这么大规模的集会了。
“什么大会?你看好横幅上写的是什么东西?哼!简直糟透了!”一位象是东方红派的学生气忿忿地说。
我不看则已,一看那横幅就气得直跺脚。那横幅上醒目地写着一行大字:热烈欢呼四四一一部队退出支左!怪不得滨联司们那么兴高采烈,那么喜气洋洋,原来他们的死敌退出支左了!我心中的怒火在燃烧。一个个问号在脑子里闪现:为什么全国支左的一面红旗四四一一部队要退出支左?难道他们支持我们错了?以后我们这一派怎么办?为什么总该我们这一派倒霉?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一贯表示永远同我们团结在一起,战斗在一起,胜利在一起的四四一一部队突然一下子抛弃了我们,而且连一声招呼都不打?
以前,正当我们斗争最艰苦最困难的时候,正当军区准备把我们这一派打成非法组织的时候,正当联总派即将把我们斩尽杀绝的时候,就是四四一一部队挺身而出,旗帜鲜明地支持了我们,使我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可以说,没有四四一一部队的坚决支持,就没有今天的井系旗派,就没有今天的东方红。四四一一部队是滨海地区东方红派的坚强后盾,是造反派胜利的希望。
现在,它走了,默默地走了,从此在滨海地区文化大革命的史册上销声匿迹。怪不得滨联司们那样趾高气扬,那样大张旗鼓地召开庆祝大会,一个曾使他们感到寝食不安,日夜都想打倒的支左部队,现在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历史舞台上消失了,这怎么不令他们高兴万分呢?
也怪不得滨海市的大街小巷里到处都贴满了滨联司的大字报和大字标语。
“热烈欢呼海军四四一一部队退出支左!”
“最热烈拥护中央文革关于四四一一部队退出支左的英明决定!”
“完全信赖和坚决支持xx军区的正确领导!”
“谁把矛头指向解放军就打倒谁!”
“坚决打击把矛头指向军区的反革命行为!”
——
我们跟着滨联司的队伍赶往人民广场,我们要看一看我们的对手是如何庆祝自己的胜利的。
大街小巷里挤满了滨联司的队伍,他们打着各种各样的旗帜,一面敲锣打鼓,一面高呼着口号,川流不息地开往广场去,每支队伍前面都高举着大幅标语:热烈欢呼四四一一部队退出支左!
广场里人山人海,旌旗蔽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番节日的气氛。看来,滨联司们从未象今天这样高兴过。
我们没有在广场呆多久,那种令人丧气的场面实在使我们感到难以忍受。我们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回到了驻地。
政府大院里乌烟瘴气,简直成了一所狂人院,人们在大喊大叫。
“四四一一把我们出卖了!”
“他们为什么要抛弃我们?”
“这是背叛!打倒叛徒!打倒四四一一!”
“我们完蛋了!”
“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问王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跺着脚,睁着发红的眼睛瞪着我们:“你们问我,我问谁去?”
一会儿,潘先阳、王诚树来到政府大院,他们对这件事也一无所知。王诚树告诉我们:“刚才我打电话问东方红的头头,他们对事件的发生也感到突然,表示了极大的关注。东方红的头头正在跟四四一一部队取得联系。这件事的内幕我们大概不久就可以了解清楚,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稳定人心。”
我们提出应该派人去跟四四一一部队取得直接联系,以便了解事件的真相。潘先阳表示反对:“这事办不到。联总派封锁了一切交通要道,从滨海市到紫贝县的道路盘查相当严密,联总派正在监视四四一一部队,我们无法跟他们取得联系,我们的人一回到紫贝县就会被抓。”
经过争论,潘先阳终于同意了我们的意见。王诚树对他说:“老潘,派一两个目标不大的人从铺前潜回紫贝县,我看是可以的。回县后,直接赶去清澜跟海军联系,了解情况后马上赶回来。”潘先阳写好介绍信,交给两位精干的民兵,立即打发他们走了。
两位民兵出发以后,潘先阳、王诚树等几位头头一直呆在政府大院里等候消息。他们心情沉重,个个显得焦躁不安。潘先阳一言不发,香烟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神情极其沮丧。王诚树平时不抽烟,这时也不断地向潘先阳讨烟。王波则虎着脸,在房子里走来走去,大声地骂人。
许多民兵集拢在房子外面,他们也想打听海军的消息。但从他们的神色来看,并不象头头们那样对海军的抛弃而感到心灰意泠,他们更多关心的是紫贝县的情况,是联总派对井系旗派的态度如何。他们现在已经失掉了信心,他们渴望跟联总派和解,好让他们能够平安地回家与家人团圆。
第二天下午,派去打听消息的两位民兵终于回来了。他俩精疲力竭,一付无精打采的样子,看来没有完成交给他们的任务。他们对潘先阳说,他们赶到了清澜墟,但是无法靠近海军营地,军营外面满是联总派的武装人员,所有的路口都安上了岗哨,他俩不敢冒险进入军营,就是进去了也出不来。
不过,他们还是了解到紫贝县的一些情况。他俩告诉我们说,紫贝县境内还相当恐怖,联总派还在继续围剿井系旗派,到处抓人打人,许多被捕的井系旗派被关在圣殿里,县城的戒严还没有解除。
听到这些消息,我们都感到心情沉重,头头们更是束手无策。潘先阳长吁一声:“看来,我们只得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