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建国演义》 第一部 忍屈外侮 帝制覆灭
第三回 李鸿章犹豫贻战机 小倭奴海上截清兵(上)
话说光绪正慷慨决定与日一战时,却突然声色俱变。众臣也现心慌容恐之状,齐声说“太后吉祥。”
原来西太后慈禧得知光绪在朝议与日开战之事,故意不宣而至。与倭奴开战这么大的事,光绪虽是皇上,但不管他主战还是主和,都必须得到慈禧的首肯方能最后决定。此时太后驾到,非光绪一人惊恐,各大臣唯恐自己所表达的战与非战之论与太后意思相悖。
却说慈禧心中自然恨透了洋人,如今一个小日本也要欺到头上来了,实在叫人无法容忍。但战与不战她慈禧也难以下定决心,因为以前在对抗外寇中总是吃亏。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这么大的大清打不过远道来侵的外寇,这在她心中一直就是个难以解开的死结。然而遭受外寇欺辱,特别是英法攻入京都,一把火烧了最壮观的皇家园林,皇上被迫带着自己往西安逃难,这给自己所带来的恐惧之恙更是一个朝夕犯痛而又长年缠身的难以痊愈的心病。
自洋人打开国门,赔款割地,再到火烧圆明园,满清已遭受前所未有的屈辱。她慈禧一心想要雪耻,奈何力不从心。如今一个小小的日本竟如此猖獗,不战嘛自然如鱼骨卡在喉中,周身极为难受,所以她想战。然而战嘛又怕失败,败了不仅要割地赔款,而且被小小的日本打败的话,大清在国内国外都将颜面扫尽。一旦国内再度因此四方起事更是危及大清皇朝的政权,所以这战还是不战实在难以决断。她分析了大清海军在亚洲有一流的舰船,一流的战力,而日本是个岛国,主要靠的就是海军作战,却海军实力又不如大清,且大清地大兵多将广,只要大清的海军打败了日本海军,必然就会在整个战局中稳操胜券。
今日慈禧不宣而至,其实心中有了打的决心,因其了解李鸿章长期以来对外实行和为上的策略,担心章的态度会左右皇上,便要亲自来表态。太后于殿上坐定后问了些情况,得知李鸿章果然有不愿与日开战之意,反而以翁同龢为主的帝党和清流派大臣们都力主一战完胜日本,感到十分不快。因为在慈禧心中很清楚龢是自己专权的绊脚石,这又让她纠结起来,所以她极不愿意正面表态完全支持翁同龢的主张。便故意抬高声音说:“小日本野心张狂至极,是欺我大清无御敌之力,本太后决心要战,浇灭小日本的嚣张气焰!”
这一说话表示她自己决定要与日本一战,而非支持翁同龢的观点。然后还故意撇了李鸿章一眼说:“李中堂在日本人面前要把腰杆挺起来,往后不得向日倭言以示弱。”
众大臣齐声道:“太后英明”。
光绪当廷委任李鸿章为此战总指挥,要他立即调大军赴朝与日作战。李鸿章从慈禧的神情和语气中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只会招来慈禧的反感。于是当廷奏请将广东来北洋海军基地参加汇操演练的广甲、广乙、广丙三舰暂留北洋海军基地,以应对与日作战之需。
一场主战与主和的唇舌之役在慈禧的决断中悄然结束。退罢朝堂,翁同龢深感与太后想法一致而沾沾自喜。主要是因为他觉得太后的决定是随了他在殿上所言的主张,如此大大杀了一把李鸿章的威信。
这时龢的学生王伯恭前来拜师说:“喜闻先生今天朝堂之上胜出李中堂。”
龢说:“多年以来,无论事大事小,只要是他李鸿章坚持的,都得到太后应允。今日众皆言战,唯李中堂言和,我岂能帮腔于他?”
王伯恭说:“李中堂所言有凭有据,与日本相比,我大清器械训练,确实皆不如人,如何敢放胆一战?”
翁同龢说:“当下中外人士皆言我大清与日作战,大清必胜。无论是国内上下,还是旁观的列强,言我大清能完胜小日本有十成的把握。当然是胜是败就看他李鸿章的本事了,若不能胜,将来就有了整治他李鸿章的余地。”
王伯恭说:“此战无论胜败,皆先生完胜。”
龢问其故,王伯恭说:“胜则先生主战有功,败则李中堂作战不力。”
龢笑了笑说:“全非如此,要知道,此次关键在于太后主战。”
却说就在清廷大斗唇舌之际,明治也在皇宫亲自主持召开首次战时大本营御前会议。首相伊藤博文常驻大本营,外相陆奥宗光在列,其余参会的陆军大臣、海军大臣等高级将领皆着军装听明治训话。
明治说:“此次会议是临战之总部署,诸位要明确帝国于此战的目标,就是以出兵朝鲜之名达到征讨清国之实,军方务必十分清楚。外交攻略当全力辅助,既要遮蔽列强之视野,还要做好有利于帝国的各种舆论。其余各部必须按步实施,不能有丝毫差池。”
明治训示完后,由参谋总长有栖川宫炽仁具体部署讨清战略。他说:“大日本帝国即将与清国有一场恶战,这是我帝国征服清国的大好机会,显然是一个决不能稍有怠慢的机会。清国断定我帝国不会先兵开战,而我军则要争取主动,陆军需加紧用兵五万登陆仁川。现到达朝鲜的清兵约三千人驻于牙山,而牙山之地,无险可守。所以我陆军少将大岛义昌督率混成旅团将以两倍于清军的兵力与之作战,旨在将入朝清军全数歼灭。而大鸟圭介要迅速敦促朝鲜高宗下令清国从朝鲜退兵。若朝鲜政府不从,则率兵直入汉城王宫挟持高宗,扶植亲我帝国的兴宣大院君撑控朝鲜。”
明治高兴地说:“如此双管齐下,则逼迫清国或退兵或增兵。参谋部对此如何应对?”
炽仁说:“如果清军从朝鲜退兵我将集兵力阻击与围歼,若增兵我则分海陆于途中加以阻截。此战交兵于朝鲜,我帝国只能从海上出兵,而清国则可以从海陆两路出兵,但陆路山水险恶,辎重炮火不易通行,我想清国也将会从海路运兵进入朝鲜。”
他说着把目光投向陆奥,并说:“外事情报部门要设法全面侦得清国出兵情况。外务省还要提前拟好报讯,于战事开启第一时间发出清国对日挑战,我被迫还击之信息,以争取国际对我们有正面言词。”
陆奥起身面向明治表态道:“请天皇放心,我方谍报人员正在搜集清国军事上的各种情报,外交方面将全力增取主动。”
炽仁接着又朝海军军令部长、海军总指挥中牟田仓说:“我认为清国如果继续出兵,必然会首先通过海上运兵增援牙山的清军,而丰岛海面是清国运兵船的必经之水域。我帝国海军要迅速在此部署战舰,用以截停经过此域的所有清国军舰和运兵船。最好是逼迫其投降,收缴敌舰为我所用,凡不降且对我军造成威胁者一律击沉。此战开端当以海军采取进攻为主的策略,以主动攻势取得海上控制权,之后由陆军分三面围攻平攘清军,海上则全力围歼清国北洋舰队主力,进而全面控制黄海与渤海。海军方面尤要周密谋划。”
炽仁刚布置完毕,中牟田仓起立说:“我认为帝国海军虽新增添了吉野舰,但海军的整体实力仍弱于清国。为此,我海军的作战策略宜取守势,以运动作战牵制或伺机歼灭北洋舰队。如果以进攻策略,使清国海军大举出动与我决战,我海军则有可能招至失败。以清国海军的战力,我军一旦战败,恐怕难有回生之力。”
炽仁怒目而言:“此战只能取胜,不得言败。你已不适合担任临战指挥海军的任务,请天皇更换主帅。”并推荐海军大臣桦山资纪为海军军令部长和临战海军总指挥。明治当即委任。
炽仁随即一面令华山资纪立刻组建海军联合舰队,一面令参谋次长川上操六制定击败清军迫使清国屈服的大战计划。
桦山资纪会上接任,会后即赴佐世保军港,召开海军军令部作战会议。于会上说:“这次会议主要决定组建帝国海军联合舰队,舰队使命就是集中优势兵力完成参谋部交给的彻底歼灭清国北洋舰队的使命。现任命海军中将伊东祜亨为联合舰队首任司令官,迅速率领联合舰队控制朝鲜西海面,在丰岛或安眠岛择有利位置作为根据地。”伊东祜亨即刻依令而行。
但说清国的光绪皇帝及慈禧太后均表态与日对决,要李鸿章加速派援军赴朝。李鸿章刚回到府上,就有人来报,赴朝驻牙山的陆军主帅叶志超来电:“日本大军进入朝鲜,其意明显针对大清军队,望朝廷急速加派重兵赴朝,另需急派奇兵进驻汉城,不能让日军控制高宗,否则将至我入朝军队不利。”
可是李鸿章听报后神情不屑地说:“朝廷虽说主张与日一战,但未必一定要战。就算日倭重兵入朝,驻于汉城和仁川之有利位置,兴许也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如果我以重兵相逼,极有可能酿成战祸。这种情况下不必与之争锋,宜以缓兵之策为上,那时倭兵必然是自讨没趣而不战自退。”
其养子李经方却说:“日本兵重,我清国兵轻,若战事开启,将无法抗敌。”
李鸿章说:“越是这个时候,我大清越要冷静沉着。牙山距汉城仅二百余里,叶志超统领二千五百兵力,兼顾汉成当不成问题。如果我清国增兵朝鲜,日倭也会继续大举增兵入朝,到那时两国大军集聚对峙,唯开战不可收场。”
他略加思索后便回电叶志超,嘱其再探日军虚实复报。可是叶志超一日三番数报:“日军不停地大举增兵朝鲜,陆续登陆仁川,如果朝廷再不增兵,朝鲜时局将无法掌控。”
李鸿章连日接报,心中也开始不安起来。他不想大量增兵入朝,主要是想避免事态升级而变得非战不可,却又怕担当贻误军机之责。不得不入紫禁城将叶志超反应的情况报与光绪,
光绪有点埋怨地说:“朝廷既然决与日本一战,卿为何还迟迟没有派大军入朝的行动?”
李鸿章说:“我边境至汉城,一路山高水险,大炮辎重难以速达,正在开山筑路,还得需要一些时日。”
光绪说:“兵贵神速,我入朝各军应星夜兼程,先敌控制汉城,以达先发制人之效。若遇敌先入汉城,则应迅图进剿,然而我军行动如此缓慢,岂不延误战机?”
李鸿章却劝说:“臣以为若日军真正占领汉城,我要从日本人手里夺回,还必须再添卒三五万人才有效,光这项运兵工程就十分浩大。依臣之见先不要刺激日本野心,为稳妥谨慎,还是先不必兴师动众,暂观朝鲜局势变化,计从于长远为好。”
光绪帝听得不耐烦了,说:“我不迅速增兵,非但朝鲜受日本控制,而且一旦日人就势攻击我入朝军队,岂不受到反制而陷入被动?”
李鸿章却胸有成竹地说:“皇上请放心,我大清是朝鲜的宗主国,日人出兵朝鲜已经理诎。现两国虽然断交,但并未宣战,只要我大清不先与之动手,量小日本不敢妄来。日人非常清楚,谁先动手谁将受万国指责。”
光绪听李鸿章如此有把握,便提醒说:“日人素无信义可言,受些指责算得了什么?况且我也得知日本早就竭力预备战事。”
李鸿章仍自以为是的样子说:“无论是国家还是个人,最起码的礼义廉耻还是要的。要是真到各国皆责其不是的一天,口水沫也会把个小日本给淹没掉。”
光绪帝听李鸿章一连串的轻敌之语,怏怏不快问:“如有万一,那又有什么应敌之策?”
李鸿章说:“我军调动已在行动当中,当此关键时候,需要以静制动。”
光绪本来也无所对策,只好说:“由卿把握全局,切不可贻误战机!”
李鸿章遂电令叶志超:“驻朝鲜清军将领等暂应镇静克制,切勿轻举妄动,以免刺激日军而滋生战端。”
却说正当李鸿章犹豫是否增兵朝鲜之时,大鸟圭介直接闯入朝鲜王宫,神气十足地对国王高宗说:“我奉帝国天皇之命,向陛下提出请求,请陛下立即召告天下,废止与清国的藩属关系;并宣布废除与清国签订的所有条约;下令所有清军全部撤到朝鲜境外。限令七月二十二日夜十二时前预以答复。”
高宗斥道:“日本提出这样的要求甚是无理,朕无由答应,也甚感无端蹊跷和愤怒。”
大鸟圭介却傲慢无礼地说:“日本已与清国断交,清国军队不退出朝鲜,随时将与我日本发生战争,结果将对陛下及朝鲜国极为不利。”
高宗坚定不予应承,并摆出懒得答理的样子。大鸟圭介满脸怒气冲出王宫,命令日本混成旅团长大岛义昌限时一到,便率军直取王宫,控制朝鲜国王。
却说限时已到,朝鲜并没有给日本以任何答复。大鸟圭介又气势汹汹地来见朝鲜外务督办赵秉稷,威胁他说:“日本在朝军队已有五六万人,清国在朝兵力只有两三千,日本帝国给朝鲜所定的限时即到,朝鲜若不下令清国军队撤出,日清将在朝鲜有一场大战,凭清国那点军队,汉城也必将遭到血洗。”
赵秉稷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进宫见高宗和闵妃,
闵妃说:“别听日人狂妄,清兵尚在朝鲜,量日本人岂敢轻易动手!”
便命其以朝鲜政府的名义复照日本政府:“清国派兵入朝,是由本国政府依据《天津会议专条》邀请,仍需继续留在朝鲜应对民乱,未便撤出。”
大鸟圭介早有准备,于七月二十三日凌晨,亲自率领一个联队突然占领了朝鲜王宫,将李熙及闵妃一干人等囚禁起来,又推出兴宣大院君李昰应组建朝鲜新政府。
前面第一回中就提到过李昰应,这里再大体说一下。他虽是李熙的生父,且早年被封为兴宣君,李熙即位后又将李昰应封为兴宣大院君,致其权倾朝野。可是其与儿媳闵妃政见不合,于同治十二年的一八七三年,遭到闵妃以国王亲政为由的打压,且被剥夺了权力。可是大院君又于九年后发动壬午军乱,竟将闵妃赶出宫廷,重持政权。结果李熙请来清军平乱将李昰应拘捕,还押到保定软禁三年才获释回国,从此大院君恨透了闵妃和清国。
大院君此次得到日本帮助,感恩戴德,当即发布国王令:“朝鲜已宣布成为自主国家,任命大鸟圭介为朝鲜国王的政治顾问;废弃与清国原来所有的外交条约;朝鲜与清国不再存在蕃属关系,凡在朝鲜境内的所有清国军队一律撤出。”
为此要求在牙山驻扎的清军和丰岛海面上的北洋水师之舰船全部撤走。
清国驻汉城总领事唐绍仪接到通告后,立即向袁世凯请示:“朝鲜已经发生重大变故,我们是不是要有所准备加以应对?”
袁世凯懊恼地说:“真没想到日本出这一招,令我大清措手不及。大院君对我大清恨之入骨,随时会将我们递解出境。如果这样,岂不让清廷蒙羞,我们应当主动撤回,还可保住一点大清的颜面。”
说完立即电报朝廷。李鸿章接电后,追悔莫及说:“日本人竟如此毫无礼仪廉耻,根本没把我大清放在眼里,但是我大清使官自行退回,岂不是在向日人示弱!”
遂不同意袁世凯等回国,急急回电嘱咐:“此时绝不能怯退自回,朝廷正着手增兵入朝,誓与日本一战。”
袁世凯得李鸿章电,正在不知所措。唐绍仪又来报,说大院君李昰应下令逮捕袁世凯。凯听后虽然显示出镇静的样子,但当他想到当年自己抓捕李昰应并押解其到清国的情景时不由脊背发凉。于是在唐绍仪的掩护下袁世凯逃出汉城返回清国。
形势已经对清国十分不利,李鸿章又如何与日本一战,且听第三回(下)慢慢道来。
《中华建国演义》第三回 李鸿章犹豫贻战机 小倭奴海上截清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