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淑灵在家待得气闷,寻思到江湖上走访一番,希望可以查访到“摔碑手”杀人的线索,这一日她整理了行装出发,扮作一个翩翩公子,身背长剑。多日以后,她来到姑苏城外,举目望去,一些出入城门的人来来往往,她正准备进城,几个无赖小厮打闹之间靠近过来,其中一人撞了她一下,公孙淑灵把那人推开,心中好不烦闷。那几个人走了,公孙淑灵无意之间手摸到腰间,腰间的钱袋不在了,她这才发觉之前那几个人是小贼,气愤间跺一跺脚,那些人早已没有了踪影,只急得无可奈何。
当晚,她忍饥挨饿,在姑苏城外一处偏僻破旧庙宇中落脚。到得夜里,狂风呼啸,风从庙宇破落处钻进来,有几分湿冷,幸好生起一堆篝火,火势正旺,火苗掩映在她脸上,显得英气十足,却也有些疲累之相。
这时,破庙中又走进来一对男女,正是米出谷和东方小雅二人。他二人白天赶路到姑苏,到城门口时城门已经关闭,只好到这庙中暂时落脚,遇见公孙淑灵,并不认得,对她点点头,二人在庙中一角坐下,准备休息。米出谷突然听到某人的腹中发出“咕咕”声响,以为是东方小雅肚子饿,遂微笑道:“师妹,你饿了吗?”东方小雅道:“没有,我饱着呢。”米出谷这才望向公孙淑灵,见她脸色泛红,似乎很不好意思。米出谷望向她道:“这位公子,我这里有些干娘,不嫌弃的话,你拿去吃了吧?”公孙淑灵欲说自己不饿,可是肚子实在是不争气,只能谢过,过去拿了两个馒头,慢慢啃起来。
东方小雅道:“你一见姑娘就要献殷勤。”米出谷愕然道:“他?他是……”东方小雅道:“她自然是位姑娘。你难道看不出来么?”公孙淑灵被人瞧出身份,脸上现出尴尬之色。米出谷向她点点头,心道:“江湖上的人果然会装扮易容,这位姑娘的易容术显然并不高明,不然怎么会轻易教小雅识破。”
三人睡到半夜,听到雷鸣电闪,俱都惊醒。大雨滂沱中,竟有人在庙外争斗,兵器相交,呼喝声相闻。米出谷第一个跃起身来,探出头观望,只见两伙人在雨中打斗,一伙人身穿黑衣,一伙人杂色衣衫,各自挥舞兵器。黑衣人多,渐渐占了上风,将杂色衣衫人等围了起来,为首的黑衣人更在雨中大声喝道:“将东西交出来,饶你们不死!”杂色衣衫中一位老者仰首道:“我霍家就算战至只剩最后一人,也绝不会把东西交出来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其余杂色衣衫的人附和道:“战到最后一刻!誓死不交!”黑衣人一拥而上,转眼之间杂色衣衫的人身上俱都鲜血淋漓,血水被雨水一浇又混入泥水中。
米出谷心道:“太惨烈了!黑衣人恃强凌弱,真是十分可恶!”他欲出头,又恐武功不济,正自为难处,东方小雅忽的喝道:“住手,你们这班强盗,太过强凶霸道!”米出谷一惊,心道:“这么鲁莽,恐怕非但帮不到人,还会把自己赔进去!”
黑衣人头领冷笑道:“姑娘,你这么年轻,不可妄自丢了性命。劝你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东方小雅道:“闲事?姑娘偏偏管定了!”她施展轻功一跃过去将受伤的杂色衫老人扶起来。那老人道:“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咱们素不相识。”东方小雅道:“我瞧不过他们仗势欺人,图财害命!”米出谷心道:“这倒奇了,你怎知黑衣人是为了钱财?”黑衣人头领道:“咱们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今晚看来是要杀个够了!”东方小雅一拔短剑,向左近一名黑衣人刺过去。米出谷当此之时也只能维护东方小雅,一拔长剑也跳入战团。黑衣人头领下令道:“咱们上!”一伙人围上来,米出谷和东方小雅和几个还能打的杂色衫的人聚集到了一起,他们背部相靠,一致对外,黑衣人团伙也还未出手,只是形成了包围圈。
东方小雅向米出谷道:“师兄,我认识这些黑衣人,他们是湘西傲龙帮的,是一伙土匪!”米出谷道:“土匪大都占山为王,各自有地界,怎么会来到这苏州城外?”东方小雅正不知道如何回答。杂色衫的老人道:“小老儿一家是湘西人士,为躲避这伙土匪,举家迁移,没曾想他们居然能追到此处。”米出谷道:“原来是这样,那咱们可不能再让人欺辱了去!”
黑衣人头领手持钢刀,当先扑过来,米出谷仗剑上前,东方小雅和几个杂色衫的人和其余黑衣人打斗起来。那黑衣人头领一刀劈至,米出谷轻身后跃,一剑横扫,接着又前进几步,递出数招,几招过后,米出谷发现黑衣人头领刀法娴熟,虽然功夫不算高,但是也不容小觑,抖擞精神和他过招。大雨滂沱,众人连眼睛都无法睁开,好似盲打,即听声辩位,待刀剑相交,才知道对方的武功路数,这样一来招数都不待使老就急忙变招,免得被对手封住招式。大雨终于转至小雨,渐渐雨停。米出谷一剑“险峰禁处”,剑尖抖擞,封了黑衣人头领胸前要穴,黑衣人头领知道这招不可避让,只得举刀相迎,哪里知道米出谷封穴是虚招,后手“山峦斜阳”一剑斜撩,将黑衣人头领胸前划伤了一条口子。黑衣人头领低头一看伤口处鲜血淋漓,心头愤恨又急躁,他看看四周,己方因为那位姑娘加入死伤了不少人。这位姑娘即东方小雅,她使的短剑是一寸短一寸险,招数多是刺杀的手段,而她轻功不错,清风拂柳似的腰肢摇摆,大长腿腾挪迅速。黑衣人头领看来也已捡不到便宜,吹了声口哨,他当先退去,其余黑衣人等也转身就逃。东方小雅还要去追,杂色衫的老人道:“姑娘,不必追了,这伙人一去,不会再来了!”
原来,身穿杂色衫的人和黑衣强盗团伙对抗已久,双方彼此了解,就武力来说,黑衣人团伙虽然人多且占了些便宜,但有了米出谷和东方小雅二人的相助,天平也倾向了杂色衫一方,所以黑衣人团伙很可能落败而只得伺机逃走。杂色衫的人自然有了信心,打斗起来武力值增加不少,黑衣人团伙败下阵来,只能是图谋下一次。再者,因为天气原因,雷雨天里两方打斗不易留下痕迹,黑衣团伙就算是杀人抢劫也方便些;如果是青天白日,这里距离苏州城不远,黑衣人团伙的行动难免暴露,再有人报官,官府来拿人就更加麻烦,所以黑衣人团伙心有顾忌,去了便不会再来。
黎明的曙光照射入庙中,杂色衫的人都在疗伤,那老人道:“这位姑娘和少侠,如果不是你们,咱们家的人难免在此遇难,幸亏你们二人相助!”他又对正在给家人裹伤的公孙淑灵点点头,道:“也多谢这位姑娘相助!”米出谷和东方小雅回了一礼,却不知道说什么好。那老人叹道:“我霍家这次也是遭逢劫难了,如果不是几位帮忙,真不知道会如何……唉!”
这天一早,霍家的人启程进了苏州城,东方小雅和米出谷及公孙淑灵结伴向苏州城去。路上,东方小雅问及公孙淑灵的姓名,突然发觉她和公孙卿同姓,打听之下发现真是公孙卿的女儿,两人互生嫌隙,公孙淑灵决意一人独行。米出谷道:“公孙姑娘,你一个人行走江湖遭遇什么的话不好应对,不如和我们一起同行。”公孙淑灵摇摇头道:“米大哥,我不便和东方姑娘一起,她见到我就会想起我爹,我也觉得心中十分不快。”米出谷还待再劝,却苦于没有说辞,也就罢了。
米出谷拿出从公孙卿尸身上搜出来的那块玉珏,虽说这块玉珏一看就不值钱,他当时拿着就忘了放回公孙卿尸身上,此刻拿出来稍显得迟了,也不知公孙淑灵会不会介意,然而理当还给她。他双手捧着给了公孙淑灵,道:“姑娘,这是令尊的遗物,在下放在身边有些日子了,此刻还与你,还请见谅。”公孙淑灵见他说得客气,摇摇头没有说话,伸手将玉珏拿了过去。此刻,米出谷看出这块玉珏和倪蕊家传的玉珏样式也差不多,猜想说不定公孙卿拿到手的也是那传家玉珏的仿制品,说不定公孙卿生前也打了倪蕊家传玉珏的主意,只是当着公孙卿女儿的面不好寻根究底,只得暗叹江湖就是这样扑朔迷离,一些人和事情纠缠一起,很是让人迷惘。
东方小雅站在一旁,双手绞缠,内心不知想着什么,一张 俏脸微微涨红。米出谷猜想她正回忆到公孙卿对她的无礼侵犯,暗叹口气,也不好安慰她。米出谷这时才想起当日东方小雅在庙门口大呵须弥,显得十分无礼,还不是为了公孙卿意图侵犯她的事情,她那是要须弥大师为她做主呢,谁教公孙卿是有道师兄的俗家弟子呢?
米出谷走过去和东方小雅并肩看着公孙淑灵先进了苏州城。他们虽然也是去苏州城,未免遇见尴尬,也只得和公孙淑灵先后进去,希望以后尽量不会遇见,然而,江湖就这么大,要是遇见也不足以奇怪。
不一会儿,米出谷和东方小雅也准备进城去。米出谷为了逗东方小雅开心,也是为了让她走出家族被灭的惆怅、气愤难平,道:“师妹,你还没有去过杭州吧,杭州西湖风景如画,雷峰夕照景致宜人,还有断桥白娘子会许仙……总之,不如去杭州多盘桓几日,好好的游览一番。”东方小雅看了他一眼道:“小雅听师兄的。”米出谷和东方小雅虽然回到了苏州城外,可以说是到了米家的家门口,可是两个人都还不太想回去,又打算去杭州了,这也是青年人不拘一格,随处而安。
未免家人担忧牵挂,米出谷书信一封寥寥数语,写下来近日遭遇,和打算去杭州游玩之事,写完后交由客栈的小二,给了他几个铜钱,让他帮忙将信托付给去往苏州总镖局的镖师,此信就此解决。
说起来米家很是低调,其实苏州总镖局的靠山就是米家,俗称的当家人。米出山自然是大当家的,只是他不喜江湖纷争,轻易不会出面。这个秘密米出谷自然是知情的,但他也没有自居镖局少当家,而是客客气气的让镖局的人帮忙送信,且并未露面。镖局的人听到小二附在他耳边说的话,再看了看信封上盖的私印,马上就想到了写信的人是谁。
这些且按下不表,只说如今的米家来了一位客人,也可以说是不速之客,他便是穿杂色衣衫的霍家的带头人霍敬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