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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的花鞋垫

  • 作者: 散文诗
  • 来源: 归一文学
  • 发表于2023-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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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外婆的花鞋垫

      

      

      文毅

      文毅,1982年出生于贵州省石阡县白沙镇小岩村,彝族,供职于贵州省石阡民族中学。中学时开始文学创作,在《散文诗》《中国作家》《中国民族报》《贵州日报》等省内外数十家报刊发表作品数百篇(首),作品入选多种集子,并多次获奖。出版有诗文集《站在时间的边缘》《灵魂的碎片》。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

      初夏午后,翻找衣服时,一只花鞋垫从柜子里掉落地板上,拾起来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了。崭新的绣花鞋垫上,红色的花朵,绿色的叶子,端庄挺拔的红双喜,疏密有致的针脚,左看右看,都是一件漂亮的手工艺品。这双花鞋垫是外婆给我做的。

      每次去外婆家,都见屋子收拾得很整洁,她很热情,将好吃的好喝的全拿了出来。虽然八十多岁了,除了背有点驼,却衣服干净,耳朵灵敏,手脚利索,讲话声音细而清晰。无论与大人还是小孩相处都很客气,从没见她与人红过脸、大声讲过话,逢年过节还忙着给儿孙们发红包。这样慈祥的老人,大家都喜欢她。

      外婆儿女多,两儿四女,家境窘困,生活艰难。特别是当年外公为了生活错误地冒险而失去自由时,生活更是苦不堪言,然而瘦小的外婆却拖儿带女坚强地走了过来。

      近几年,小舅事业有成,把外公外婆接到了贵阳一起居住。每天吃完早饭,收拾干净之后,两个老人要么出门散步,要么与其他老人聚聚。外公与人打打牌,外婆则与人一边聊天,一边做针线活。其中做绣花鞋垫的时间居多。外婆想在走之前能给晚辈们都送上一双亲手做的鞋垫,希望他们穿上顺顺利利,健健康康!八十多岁的老人四世同堂,对晚辈又都友善大方,所以大家都乐意和她相处。

      我每次假期去贵阳,外婆总是大清早就起床,做好饭等着我们。儿子和小舅舅调皮,有次出门游玩带回来一条塑料蛇,外婆误以为真,很害怕,引起我们一阵欢笑。

      我常常去外婆家,而外婆一生只来过我家两次。第一次是我在小城里安下家,岳母陪着外公外婆小住了几天。其间,小城能逛的地方我都带她们走了走,看了看。我们希望能够让她玩得舒心,而外婆饮食清淡,对生活要求不高,逢人闲聊时,也只说儿孙的好。

      第二次来是前年秋天,那时候外婆的身体有些疼痛,看过很多次医生,吃过很多药都不见好转,她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听说县防疫站有一种免费治疗肺病的药,效果不错,所以特意赶过去看看。可是当我带她做完胸部透视,医生却说老人年纪大了,吃这药,可能身体吃不消,不建议服用。其时,外公、外婆都还蒙在鼓里,早前在贵阳就医的时候,医生就对小舅说了是癌症晚期,只是舅舅怕外婆伤心,一直没敢说出来而已。

      在我家,外婆与妻上街买了几双鞋垫。我们上班后,她便戴着老花镜坐在窗边一针针地绣着。回去前给我和妻各绣了一双。我们一直没舍得穿,把它放在柜子深处珍藏着。

      去年夏天,病魔已经不允许外婆再做任何事情了。我们全家只能时不时地赶过去看看她。她躺在床上,形容憔悴,讲话的声音很小。妻去看她时,和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说得眼泪汪汪的。而我,每次都不知说什么,只是在床边静静地站着,我的脑袋里空白一片。

      外婆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越来越吃不下东西,疼痛折磨着她,时常靠打针才能睡一会儿。可是她醒着时,无论多痛,每天都会叫女儿们帮她把身体擦洗干净。来看望她的人很多,可渐渐地她已经分辨不清楚来人了。

      有天,中午阳光很好,外婆叫大舅把她抱到外面的轮椅上,叫他推着走走。可是,由于长期没有进食,她的身体直往下滑,不得不又抱她到床上去躺着。我伸手过去帮忙时,发现外婆只剩下皮包骨头了。我不敢去扶她,我怕手轻轻碰到她,都会使她更加觉得疼痛。

      几天后,外婆就走了。

      傍晚,我带儿子赶到外婆家院子时,看到满院戴孝的人,儿子问:“外祖啷个了嘛?”

      我说:“死了。”

      “那她哪天活嘛?”儿子问我。儿啊,人死不能复生。当然,儿小,这是他第一次经历一个熟悉的亲人去世,还不能明白一切。外婆去世后的一段时间,吃饭时儿子时不时地喊多添一碗,说是外祖来了,她到楼顶上去了。

      转眼,外婆已经去世快一年了,而她留下的花鞋垫还是崭新的,捧在手里,沉甸甸的,暖暖的!望着手中的花鞋垫,我轻轻地拍了拍,又轻轻地把它放进了柜子深处……

      本文标题:外婆的花鞋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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