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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淌的,都是大河的子孙(外一章)

  • 作者: 散文诗
  • 来源: 归一文学
  • 发表于2023-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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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邵悦

      我就是一棵水做的不老不小的树。白天站立着,迎风送鸟;夜晚倒伏着,入一段梦乡,醒一回黎明。

      一棵循环的水树,水样的手指,拨弄水质的心跳;水样的心事,宽阔了水性的胸怀。至于那些水样的苦闷与忧伤,随着水流向低处流淌,自生自散。

      水树的眼里闪着炯炯的波光,每一次闪动,都有树影婆娑。那波光,像含着两条黑白分明的河流,却不急于涌流出来,也不急于澄清朦胧。水的眼睛,只有眼光,没有眼泪。暗含,是一种宽容,更是一种力量。叶绿素,早就被火热的阳光兑换过了。水树变得越发清澈通明,越发少言寡语。从青葱到暗红,从寂静到澎湃,都往返在运送生命的途上。

      雨季要来。来得好,母亲说,六月连雨吃饱饭。一场通透的夏雨,是生灵的粮食,更是饥渴的福音书。

      淋湿我,却是一种无端的浪费——

      因为体内一棵旺盛的水树,我从未饥饿过;

      因为水的成分里含有大量的血液,我从未离开过母体;

      因为水的柔软里有坚韧的骨骼,我从未胆怯过;

      因为水流纤细,细枝末节布满全体,我从未失去过根系。

      暴雨过后,水树越发枝繁叶茂。为无家可归的麻雀做窠,为年迈的母亲遮蔽一阵咳嗽。这些云的化身,或水的化身,都是我前世的预言,和今生的信仰。

      从天空落下的,都高于神明;降落,就低于土地。所有的粗枝大叶都不必修剪,体内体外的时光都在流淌,只要流淌,就是长江大河的子孙。

      时间,随时可以软化事物坚硬的荚壳,也包括我。那些公正的、精准的、感动的和再造的水流,都会经过柔软的部分,在流动的唇边朗诵一曲生命的颂歌。

      液体的树,从不悲秋

      秋一深,有果子的、无果子的树木,都紧一阵、慢一阵,高一声、低一声地迎合秋风,吟唱一首晚秋的悲歌。

      成熟的果子,被甜言或蜜语击中,坠落一地的心甘情愿。纷落的叶子早已成为一场空虚爱情的铺垫。只剩下几枚发绿的果子,还围在光秃的枝头愤青,声讨越来越萧瑟的秋风。

      只有树本身知道它们的冥顽,不是谴责寒冷的薄情寡义,而是留恋枝干的扶掖,悲悯其光秃秃的孤独,才迟迟不肯成熟、不肯落下来。

      愤世也罢,嫉俗也罢,有谁不是一边爱着,一边恨着,走过春秋冷暖?有谁不是风里聚、雨里别地从南走到北,从黑走到白?痛,自己知道,踩在脚下就好。——交出了花朵,交出了果子的树,即便是死,也死得其所,死得遮风挡雨。

      无果子的树,略去了开花、结果、成熟、落地的全部过程,从不拿花朵,或者果子说事儿。叶子是整棵树的寓言和隐喻,是树的最爱,也是最痛。黄叶铺满地时,我们谁都不再年轻。枯黄大于成熟,成熟大于凋零,凋零却等于悲秋。

      一片单薄的葉子,用飘落证明秋天是流动的。

      唯独一棵液体的大树,没有开花、结果、枯黄、坠落之苦,也不必愤世嫉俗,夏躲冬藏。它白昼连着黑夜,不停地循环流动。随时缩小萧瑟,也随时放大深秋。

      自带春秋冷暖,自带日月星辰。树梢即是树根,树枝即是树叶,静止即是流动,流动即是静止。有果无果,有风无风,心潮都随时澎湃,随时起起伏伏,从来没有摘果之痛、落叶之悲。

      液体的树,在时间的长河中不停地流动,逐渐形成了无神论者,为了善行而行善。

      本文标题:流淌的,都是大河的子孙(外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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