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雪一直下，我至今记得，在哪个低矮的房子里，风把雪一点点推到了那个卧室里唯一的小窗上，直到几乎把它完全盖住了。那是我大概四五岁吧，因为我记得在四五岁的时候就搬离了那里。
妈妈在厨房刷碗，爸爸坐在沙发上弹吉他，那声音很特别，我一直很想知道他肚子里面有什东西。我清楚的记得，后来在一次争吵中，那把木吉他被摔成了碎片。妈妈刷过碗刚走进来时，不知什么原因，停电了，然后，黄色的烛光就亮起来了，很温暖，只是有那么一点暗。
我小时候身体很好，虽然吃得少，却很少生病。那年冬天我却病了，发了三四天高烧，每天吃药打针，喝了很多很多水，睡前还用酒搓。这天，酒碗端来的时候，酒很少，只有一个碗底。妈妈说：“刚才停电的时候，酒碗碰倒了，就剩这么多了，今天就将就一下吧。”“那怎么行？”爸爸说着，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他穿了外套就走出去了。门打开的时候，吓了我一跳，风真的很大，还呜呜地响着，我隔着卧室的门却觉得风好像吹进来了。
我和妈妈等了很久，不知道问了多少个“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呀？”后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我醒的时候，妈妈看着蜡烛正发呆，我凑上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她就抱着我坐在怀里，我睡不着了，就给她唱歌。
一首歌还没唱完，爸爸就回来了，门开的时候，风不像刚才那么大了。他走进来时，我突然觉得有一点陌生，仔细看时，年轻的爸爸真的很英俊，只是他的围巾好像有点湿了，头发被帽子压得扁扁的，胡须上的白霜正在融化，他从怀里摸出一瓶白酒，笑容依旧温暖。
我不知道那晚他走了多少路，记得的是他温柔的眼神，就像烛光，带走了他身上的冷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