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俑
肖 恩
暑假结束，我得回爸爸家上学了。
临走前，妈妈送给我两条黑色金鱼。妈妈说：“你要记得每天给它们喂食，隔天给它们换水。”我点点头。于是，我的生命里多了两条鱼：一条叫嗨啵，一条叫溜啾。这是妈妈取的名字，怕我忘记，便写在纸上。我开始期待第二年的夏天。夏天的时候，妈妈会陪着我。
妈 妈
一放暑假，我就将肖恩接到我所在的城市。我说：“肖恩，你想去哪儿？妈妈带你去。”我说：“肖恩，你想吃啥？妈妈给你做。”他摇摇头，眼神茫然，似乎藏着沉甸甸的心事。
那天散步，我们路过一家卖金鱼的小摊。肖恩蹲在一边看。很少见他对一样东西这么认真，我说：“妈妈送你两条金鱼吧。”
他用心挑了两条，是最常见的那种黑色的。给鱼儿们取什么名字呢？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纸上写下：嗨啵、溜啾。我希望我的肖恩能笑一笑，他却只是点点头。
肖 恩
前段时间溜啾死了。我按时给它喂食、换水，但溜啾还是死了。我把它埋在窗外的丁香树下。也许，明年春天，丁香花就能开出金鱼的味道来吧！
今后不会再有鱼和嗨啵抢食了，嗨啵却很忧伤。它忧伤地从鱼缸这边游到那边，又从那边游到这边。听人说，金鱼的记忆只有7秒。嗨啵游来游去，游来游去，就忘了它曾经有一个朋友叫溜啾。
我今年14岁。我记得我所有的快乐和不快乐。
溜啾死了，我也很忧伤。
一天早晨，我看到嗨啵也死了。它肚皮朝上漂在鱼缸里，就像睡着了。
那天，我哭着给妈妈打电话。我说：“溜啾死了，嗨啵也死了。”妈妈什么都没说。妈妈也哭了。我会一直记住这样两条鱼，它们曾经游过我的生命，陪我度过3个月零4天。从夏天到秋天。
妈 妈
我算不上一位称职的妈妈。6年前，我离开肖恩，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
我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每到夏天，我都会接肖恩过来，陪他过暑假。
这年深秋的一天，我接到一个期待了6年的电话。肖恩在电话里跟我说：“嗨啵死了，溜啾也死了。”我哽咽着，什么也说不出来。如果没记错，自从我的肖恩6年前患上自闭症，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与人说话。
睿雪摘自《2011中国年度小小说》endprin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