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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幕难演的戏

  • 作者: 意林12+
  • 来源: 归一文学
  • 发表于2023-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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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骆宾路

      阅读分享:也许有的人会说:“诚实是最宝贵的,只有讲诚信的人,才值得敬仰。”但善意的谎言,有时同样重要。生活中有许多时候,需要隐瞒真相,体谅别人的内心。一个善意的谎言的力量可以无比强大,就如同爱的力量,可以发生奇迹。

      癌细胞以成倍的速度在他的体内扩散。

      往常,女儿女婿是两个星期来娘家一次。近来是一个星期来两次。他当然清楚个中缘由。无非想在他脱离尘世之前,尽量让做爸爸的有个愉愉快快的“终场”。他心里当然也明白,做女儿的为了不去惊动他,避免引起他的多心,每次来,都有一个美丽的借口。

      “爸,沙田的烧乳鸽,您爱吃的。”

      或者是:“爸,台湾的无子西瓜。卖西瓜的说,今年台湾的西瓜特别好吃。”

      今晚,女儿却提着一只烧鹅回来。

      “爸,深井的烧鹅,您爱吃的。”

      女兒带着说不出的悲伤的心情在演一场开开心心的“戏”。

      当爹的想宽宽女儿的心,也得跟着戏路扮演一个开心的爸爸,于是也打起精神打哈哈“笑道”:

      “什么时候把爹列入馋嘴一族?”

      女儿指着丈夫也打哈哈“笑道”:“是他嘴馋。”说罢,拣了个鹅腿给爸爸。“刚出炉,还热乎乎的呢。”

      当爹的伸手接过来,装模作样用鼻子嗅了嗅,说:“好香!”

      可是没有半点食欲。他偷偷望女儿一眼。女儿像往日一样,笑得“甜甜的”。他对自己说,老头儿,你也要演得像样一点。尽管胃部在抗拒,他还是一大口一大口朝那鹅腿上啃,一边煞有介事地一口一句“好香!”

      为了掩饰胃部的抗拒,他放下烧鹅腿对女儿说:“找一天带你老妈一起去杭州的西湖走走。人家说的,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你老妈飞机都没乘过呢。”

      说罢,暗地里使个劲把满口油脂的一口烧鹅腿吞下肚里。装得像样点,不能让女儿有所怀疑。他内心不停地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流露出半点悲哀的情绪。

      “好哇,说去就去。我明天去旅行社问一问。”女儿立即回应。

      老妈却说:“跟着旅行团像赶鸭子似的,累人!”

      “怕啥,我身体还挺硬朗的呢!”

      “妈,去吧。我和子钦也有两年没放过大假,趁机出去开开心。”

      说到开心,老妈、老头子、女儿、女婿,四个人,八只眼睛,各朝各的方向,谁都避免接触到一块儿。

      谁能强用笑脸来演一场“生离死别”的“戏”?当老爸爸病情恶化,再一次抬入救护车时,老爸爸对身边的家人说:“没事,过两天就可以出院。”

      女儿也说:“没事的,我们还要到西湖玩呢。”

      老妈妈没有说话,只是握着老伴那只冰冷冷的手——一只准备离她而去撒手西归的手。

      救护车哀号着朝医院奔去时,老爸爸还在说:

      “没事。”

      无他,他想演好这最后的一幕“戏”。

      这是一幕难演的“戏”!(李金锋摘自《神来之笔》)

      本文标题:一幕难演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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